正文 第82节 红牌博弈
目录：亚特兰蒂尼绿茵战记| 作者：亚特兰蒂尼| 类别：玄幻奇幻
时间一秒钟都不会逆转，否则人就不会懂得后悔了。#百度搜（手打吧）阅读本书最新手打章节#在奥林匹克球场打飞空门足以令我后悔一两年，除非米兰最终依靠我的另一次射门拿下3分。
我迷茫地跑动着，耳朵里如同堵着飞机降落时的气压，卡萨诺刚刚说了什么我完全没印象，也分辨不清其它声音的远近、方位，只有嗡嗡一团。卡卡他们拍我的后背、屁股，试图让我觉得一切OK，可作用微乎其微。我知道接下来要进球，至于进球前该做什么，一片空白。
迪达扑住小曼奇尼的射门，手抛球交给马尔蒂尼，几次倒脚后传给卡卡。卡卡独自盘带，带到对方半场的中央观察锋线寻觅战记。我在萨穆埃尔的盯防下僵直不动，卡卡想传，球顶到脚尖又拉住。他朝我使眼色，我没反应，他干脆挥手要我跑出来接球。萨穆埃尔贴着我的背，一只手隐蔽地拽住我腰部的球衣，我没硬挣，借他的拉力倚着他。见我摆脱不了，卡卡只好选择另一边，因扎吉来回扯动，和齐沃玩着老鹰抓小鸡的游戏，扯得最开的一刻，卡卡传球，但我们太磨蹭，罗马的几个中场回防到位，球被德罗西截断。
“跑啊！你不跑我没法传！”卡卡有些着急，拍着手提醒我。
没多久，卡卡又带球到了前场，我依旧靠在萨穆埃尔身旁，这情形倒像是我在盯防他。卡卡望着我，我却抬手指向因扎吉那边，卡卡带着鄙视的眼光掉过头，背身一让，避开德罗西的铲抢，趋近几步摆腿低射。球贴着草皮，打在齐沃的腿上变线偏出，角球。
“你怎么了？”卡卡问我，“是不是因为浪费一次空门就怕了？”
我深吸了一口气，不知该怎么承认。的确是怕了，那个离谱的失误令我产生了沉重的负罪感，我渴望弥补，却又不自觉地把机会和责任都推给别人，自己装作被对手冻结，无可奈何。
卡萨诺啰啰嗦嗦地从我们旁边经过，“后面没事的话，我到前面去了，出球快点！”他对队友们说。离我很近时，他听似自言自语地丢了一句，“真弱！”
我和卡卡面面相觑，“瞧，有人看扁你了。”他对我说。
皮尔洛罚出的角球准确地传到马尔蒂尼头顶，队长头球攻门，佩利佐利单掌扑出，德罗西大脚解围。这解围球竟带着极强的目的性落向位于中圈的卡萨诺，托蒂左边跟上，米兰只有内斯塔一人拖后，罗马的两位天才只要再玩一套二过一我们恐怕就得失守了。危急之下，加图索不辱使命，皮球刚落地他已绕到卡萨诺身前，隔断了他与托蒂的传球线路。卡萨诺护球止步，反击中断了一下，但罗马的援兵随即赶上。小曼奇尼从右侧前插，卡萨诺立刻斜传，二过一，两人突破加图索，球回给卡萨诺，再传托蒂……到此为止，那美妙的“二人转”本场表演一次就足够了，我卡在卡萨诺和托蒂之间踩住皮球。
是这样的，当德罗西解围时，我就开始全速回防了。进攻谨慎得放不开手脚，防守是份外的工作，做得好加分，做不好不扣分，我毫无压力。里诺去追卡萨诺，我便追托蒂，正好赶在传球到达前截断。
破解罗马的反击后，我举高球传给卡卡。他迎面停球，脚跟一磕，球从他身后的埃默森胯下穿裆，他转身突破，领球再晃萨穆埃尔。阿根廷中卫不理花招，横身冲他直撞过去，在禁区线外把他撞翻了。艾罗尔迪向萨穆埃尔出示黄牌，我们获得了一个位置绝佳的任意球。
皮尔洛捡起球，在裁判指定的地方放好，直起身子目测球门。他突然转向我说：“你要不要试试？”
“呃……不了。”我没底气揽这活。
“那你站我旁边，分散他们的注意力。”他说。
佩利佐利安排着人墙，“我只要四个，其他的去盯人！”他对禁区里的罗马队员喊。
托蒂把门将的要求转换成命令，“达尼（达尼埃莱.德罗西）、埃默森、大鹅（德尔维奇奥）跟我排人墙，剩下的一个盯一个！……安东尼奥！”他叫了卡萨诺，但没任何指示，卡萨诺远远地站在禁区外面，我猜他已然心领神会地等待反击了。
“人墙才四个人，佩利佐利很自信啊。”我对皮尔洛说。
“不，很聪明。”他说，“这么近的距离，守门员必须优先保证视线不被挡。”
助跑两步，皮尔洛起球。通过他的动作、击球位置，我很确定这是他拿手的电梯球，但无法判断它的偏转。球从人墙最右边的德尔维奇奥头上越过，停滞于顶点，然后仿佛找到目标似地加速俯冲下来。
右偏，打球门右上角！
佩利佐利几乎和我同时反应过来，腾空侧跃，单手封向死角。无遮挡的视线使他做出了相对提前的移动，争取到了那关键的零点零几秒，年轻的罗马门将把落向门框极限的球挡出去了。
守在门柱前的齐沃紧跟着把球往外顶，人墙中的托蒂冲出来接力再顶，皮球飞向禁区外的卡萨诺。卡萨诺小跑着接应落点，回头看球，加图索跟上来，卡住更有利的位置。卡萨诺转身和里诺一块儿起跳争球，被他向后张开的胳膊肘正中面门，惨叫一声倒在地上。
大概难逃犯规了，我们都捏着把汗，因为里诺已有黄牌在身。艾罗尔迪来了，千万别掏牌。
“肘击犯规，下次再犯我会给牌，小心，你有一张了。”主裁对里诺说。
还好还好，加图索踩着判罚尺度的临界线幸免了。他也放下虚惊，举起双手微笑着朝裁判卖乖。
卡萨诺可不干了，“下次？那这次怎么算？”他站起来吼道。恐怕真被撞得不轻，他一直捂着鼻子，说话含含糊糊的。
艾罗尔迪解释说：“他的胳膊只是自然张开，没有明显的击打动作。”
“还没明显击打？你看！”卡萨诺挪开手，捏着鼻子控诉，他捏来捏去，恨不得搞点血出来当证据。
“别闹了，记住你也有一张黄牌。”艾罗尔迪说完退后，示意罗马赶快开球。
加图索向卡萨诺挤挤眼睛，坏小子咬着嘴唇暗暗地念了声国骂。托蒂按下他的脑袋，低头说了两句，不知是叫他控制情绪还是有新的诡计。
第76分钟，卡佩罗连换两人，小将达戈斯蒂诺替换德尔维奇奥打左路，法国后卫泽比纳替下德罗西，他担任右后卫，原来居右的帕努奇移到中间，而原中后卫齐沃前提到中场。如此调整，罗马的两翼更年轻，更富冲击力，而中场中路进一步加固，由两名防守型前卫共同遏制皮尔洛和卡卡。
泽比纳甫一登场就见到效果，他和小曼奇尼你上我下流畅地配合，过了中线挑传科科身后。卡萨诺拿球内切，加图索追着他，我就近跑到他的正面和里诺前后夹击。卡萨诺带球接近，右脚向外拨球，我左脚跨过去拦截，可他右脚划到球的侧面一扭，皮球变向从我胯下穿过。里诺赶到，想从卡萨诺的左侧超车追球，卡萨诺还领先半个身位，背后挤着里诺侧面挤着我生猛地往前突。里诺扯住他的球衣，我平移身位，用一个篮球挡拆的架势堵他，两股冲劲撞在一起，我俩都倒了。
“妈的！这是第几次了？”卡萨诺爬起来到处找裁判。
哨响了，我立即举手承认犯规——绝不能算到加图索头上。艾罗尔迪跑来，是冲着我的，到了近前，他告诉我阻挡犯规了，警告一次。
卡萨诺本来抱怨的就是加图索，要裁判掏第二张黄牌，没想到让我给轻易分担掉了，他怎能不怒？“是加图索拉我的，他得滚蛋了！”他指着里诺对艾罗尔迪喊。
主裁摇摇手指。
“喂！你到底……”
“好了，吵这些没用！”托蒂制止他继续嚷嚷。
卡萨诺这个火药桶真的要爆炸了，他竟对托蒂叫板，“老大，你这个队长也太窝囊了吧？”
“给我闭嘴！再这样就把你换下去。”托蒂指着场边，卡佩罗严厉的目光老远地射来，罗马两大权威人物一起镇压者坏小子的怒火。
卡萨诺闭上嘴，连续地重重地点头走开，明显是赌气式的服从。
第78分钟，安切洛蒂用卡拉泽替下科科，把左路调整得趋于保守。米兰和罗马都只剩一个换人名额了。
安布罗西尼中场反抢成功，准备前传。这时，卡卡从中路往我右边跑，看我一眼，反手指向身后。不能再装死了，我按照他的意思甩开萨穆埃尔横着向左跑开。安布罗西尼的传球到了，侧身接球同时，我瞄向禁区，左脚顺着来球直塞进去。“如果锋线上有因扎吉，你只需把球往对方最要命的地方送，他会出现的。”这句话就此被印证，一秒钟前我根本没找着皮波，一秒钟后他已经接到我的球了。皮波横带几步，反向推射远角，球进了！
“嘘——”有别于判定得分的刺耳哨音压制了我们尚未爆发的庆祝，因扎吉双手抱头，无辜地望着边裁平举的旗子，越位了吗？
“没越位！我从2号前面跑的！”皮波指着帕努奇向主裁申辩，帕努奇则拉着嘴角摊开手表示没这回事。
“绝对没越位，我看得很清楚。”卡卡帮腔，他当时绕到侧面，对越位与否很有发言权。“小保罗，你说，传球的时候帕努奇在皮波后面吧？”他又拉我证实。
“嗯，是的。”我坚定地说。
然而说再多也无法改变裁判的决定，这个进球没了。
卡卡依然愤愤不平，“肯定是个好球，对吧？小保罗。”
“其实，我没看清楚。”我小声对他说。正如前文所说的，传球时我甚至不知道因扎吉在哪儿，就那么下意识地一塞。
“妈的！百分百的好球！”皮波说，“小保罗，穿得漂亮。”
“好，回来吧！”马尔蒂尼招呼我们，“干得不错，就这么打，还有机会的。”
听着队长的宽慰，我、卡卡和因扎吉三人各自回防。
比赛还剩10分钟，这点时间很容易耗掉，可能出于进球被吹的委屈和空门打飞的懊恼，我强烈地预感当晚的奥林匹克不会平静地熄灯散场。米兰和罗马定将在此一较输赢，最后10分钟定会有出人意料的好戏。
大多数球员的体能都接近极限了，他们得用一些不规范、不犯规的附加动作来弥补力不从心。我被萨穆埃尔侵犯得越来越多，越来越疼，他的拉扯都掐到我的肉了。对方的攻击手也受到我们同样的待遇，卡萨诺再没有起初那种嬉皮笑脸，玩世不恭的神气了，他变得焦躁、愤怒，无球的时候也会跟防守他的球员推推搡搡，嘴也不闲，各种粗话照着地上喷。
罗马反击，卡萨诺后场拿球，无视位置很好的托蒂和小曼奇尼，选择单人强突。他早早加速，到安布罗西尼的近处突然折线变向，不料米兰铁腰竟灵活地跟住了。未能先发制人，卡萨诺勉强护球横着往右带，被加图索和卡拉泽两人关门抢断。球被卡拉泽带走了，借着惯性，卡萨诺一头撞到加图索的背上，又厌烦地把他推开，里诺则笑着摸摸他的头。两人抗衡了将近整场，里诺似乎已在心理上占据上风了。
此时的场边，卡佩罗把23号球员卡鲁叫到跟前说话，卡鲁整理着球衣，原地点着脚尖跃跃欲试的样子。这位租借自巴伦西亚身高1米95的挪威中锋一旦出阵，就意味着罗马将在决胜关头用更简洁直接的长传冲吊来寻杀机，也意味着动作繁冗，心态浮躁的卡萨诺就要下场了。
第82分钟，坎德拉传托蒂，后者分给左前方的达戈斯蒂诺，左路小将踢出了绝妙的一球。他倚住卡福，凌空挑传，这是一记视野开阔的大范围转移，球落到禁区右肋的卡萨诺身前。单刀的机会，卡萨诺接住球，带出两步，近距离推射！
他也许太过刻意追求攻击的羞辱性，想洞穿门将的“小门”，射门角度之正就像在人和两门柱的夹角间画角平分线似的，可惜迪达拒绝被耍，大腿并拢跪下来妥妥地没收皮球。卡萨诺失去的可能是自己本场最后一次机会，估计下一次死球便是卡佩罗换人的时刻了。
迪达麻利地起身把球抛出去反击。卡拉泽传卡卡，卡卡分给因扎吉，皮波甩开帕努奇突入禁区，趟大了点，被补位的泽比纳抢断。罗马又攻回来，小曼奇尼右路奔袭，卡拉泽紧紧盯防，曼奇尼摆脱不了，横传埃默森，谁料被埃默森全场严防的皮尔洛以牙还牙，中途断球。中场指挥官拿到球，米兰的攻击阵势随即摆开，皮尔洛的长传直吊罗马防线身后。优雅的抛物线另一端当然应该连着鬼魅的因扎吉，皮波在禁区中心闪现，仰头接球，佩利佐利果断出击，两人一块儿跳起来。毕竟多出了一截身高和臂展，罗马门将在因扎吉的头顶将球击出。
“拿住第二点，小保罗！”随着卡卡的声音，我站到球的落点下，正要挺胸停球，侧后方猛然踢出一条腿，朝我的脸上勾过来。我下意识抬手护脸，后仰躲避，还是被脚尖杵到胸口，摔倒了。
睁开眼，卡萨诺站在一旁冷冷地看着我，肇事者就是他。艾罗尔迪在托蒂等人手势翻飞的簇拥中不紧不慢地走近卡萨诺，掏出口袋里所有的东西，先举黄牌，再换成红牌高高举起。第83分钟，罗马18号两黄变一红，被罚下场。
“没事吧？……对不起了。”卡萨诺没申辩也没等我回应，说完这两句就干脆地离场，和场边的卡佩罗擦肩而过，目不斜视，径直走进了球员通道。
卡佩罗一路盯着卡萨诺直到他消失，回过头来满脸怒气。他比着手指向场内喊话，让球队暂且保持4－4－1阵型，靠两翼插上和托蒂呼应。这只是权宜之计，失去一人之后，如何取胜，以及是取胜还是保平，罗马主帅都得重新考虑。原本准备上场的卡鲁也郁闷地坐回替补席。
安切洛蒂动用剩下一个换人名额，布罗基换下加图索。里诺出色地完成了他的使命，下场前朝北看台的米兰球迷们使劲挥手，激起涨潮般一波高过一波的呐喊。布罗基进场后给我带来安帅的指令。
“现在11打10，你就是多出来的那一个，记得训练赛吧？”
“我懂了。”
我迷茫地跑动着，耳朵里如同堵着飞机降落时的气压，卡萨诺刚刚说了什么我完全没印象，也分辨不清其它声音的远近、方位，只有嗡嗡一团。卡卡他们拍我的后背、屁股，试图让我觉得一切OK，可作用微乎其微。我知道接下来要进球，至于进球前该做什么，一片空白。
迪达扑住小曼奇尼的射门，手抛球交给马尔蒂尼，几次倒脚后传给卡卡。卡卡独自盘带，带到对方半场的中央观察锋线寻觅战记。我在萨穆埃尔的盯防下僵直不动，卡卡想传，球顶到脚尖又拉住。他朝我使眼色，我没反应，他干脆挥手要我跑出来接球。萨穆埃尔贴着我的背，一只手隐蔽地拽住我腰部的球衣，我没硬挣，借他的拉力倚着他。见我摆脱不了，卡卡只好选择另一边，因扎吉来回扯动，和齐沃玩着老鹰抓小鸡的游戏，扯得最开的一刻，卡卡传球，但我们太磨蹭，罗马的几个中场回防到位，球被德罗西截断。
“跑啊！你不跑我没法传！”卡卡有些着急，拍着手提醒我。
没多久，卡卡又带球到了前场，我依旧靠在萨穆埃尔身旁，这情形倒像是我在盯防他。卡卡望着我，我却抬手指向因扎吉那边，卡卡带着鄙视的眼光掉过头，背身一让，避开德罗西的铲抢，趋近几步摆腿低射。球贴着草皮，打在齐沃的腿上变线偏出，角球。
“你怎么了？”卡卡问我，“是不是因为浪费一次空门就怕了？”
我深吸了一口气，不知该怎么承认。的确是怕了，那个离谱的失误令我产生了沉重的负罪感，我渴望弥补，却又不自觉地把机会和责任都推给别人，自己装作被对手冻结，无可奈何。
卡萨诺啰啰嗦嗦地从我们旁边经过，“后面没事的话，我到前面去了，出球快点！”他对队友们说。离我很近时，他听似自言自语地丢了一句，“真弱！”
我和卡卡面面相觑，“瞧，有人看扁你了。”他对我说。
皮尔洛罚出的角球准确地传到马尔蒂尼头顶，队长头球攻门，佩利佐利单掌扑出，德罗西大脚解围。这解围球竟带着极强的目的性落向位于中圈的卡萨诺，托蒂左边跟上，米兰只有内斯塔一人拖后，罗马的两位天才只要再玩一套二过一我们恐怕就得失守了。危急之下，加图索不辱使命，皮球刚落地他已绕到卡萨诺身前，隔断了他与托蒂的传球线路。卡萨诺护球止步，反击中断了一下，但罗马的援兵随即赶上。小曼奇尼从右侧前插，卡萨诺立刻斜传，二过一，两人突破加图索，球回给卡萨诺，再传托蒂……到此为止，那美妙的“二人转”本场表演一次就足够了，我卡在卡萨诺和托蒂之间踩住皮球。
是这样的，当德罗西解围时，我就开始全速回防了。进攻谨慎得放不开手脚，防守是份外的工作，做得好加分，做不好不扣分，我毫无压力。里诺去追卡萨诺，我便追托蒂，正好赶在传球到达前截断。
破解罗马的反击后，我举高球传给卡卡。他迎面停球，脚跟一磕，球从他身后的埃默森胯下穿裆，他转身突破，领球再晃萨穆埃尔。阿根廷中卫不理花招，横身冲他直撞过去，在禁区线外把他撞翻了。艾罗尔迪向萨穆埃尔出示黄牌，我们获得了一个位置绝佳的任意球。
皮尔洛捡起球，在裁判指定的地方放好，直起身子目测球门。他突然转向我说：“你要不要试试？”
“呃……不了。”我没底气揽这活。
“那你站我旁边，分散他们的注意力。”他说。
佩利佐利安排着人墙，“我只要四个，其他的去盯人！”他对禁区里的罗马队员喊。
托蒂把门将的要求转换成命令，“达尼（达尼埃莱.德罗西）、埃默森、大鹅（德尔维奇奥）跟我排人墙，剩下的一个盯一个！……安东尼奥！”他叫了卡萨诺，但没任何指示，卡萨诺远远地站在禁区外面，我猜他已然心领神会地等待反击了。
“人墙才四个人，佩利佐利很自信啊。”我对皮尔洛说。
“不，很聪明。”他说，“这么近的距离，守门员必须优先保证视线不被挡。”
助跑两步，皮尔洛起球。通过他的动作、击球位置，我很确定这是他拿手的电梯球，但无法判断它的偏转。球从人墙最右边的德尔维奇奥头上越过，停滞于顶点，然后仿佛找到目标似地加速俯冲下来。
右偏，打球门右上角！
佩利佐利几乎和我同时反应过来，腾空侧跃，单手封向死角。无遮挡的视线使他做出了相对提前的移动，争取到了那关键的零点零几秒，年轻的罗马门将把落向门框极限的球挡出去了。
守在门柱前的齐沃紧跟着把球往外顶，人墙中的托蒂冲出来接力再顶，皮球飞向禁区外的卡萨诺。卡萨诺小跑着接应落点，回头看球，加图索跟上来，卡住更有利的位置。卡萨诺转身和里诺一块儿起跳争球，被他向后张开的胳膊肘正中面门，惨叫一声倒在地上。
大概难逃犯规了，我们都捏着把汗，因为里诺已有黄牌在身。艾罗尔迪来了，千万别掏牌。
“肘击犯规，下次再犯我会给牌，小心，你有一张了。”主裁对里诺说。
还好还好，加图索踩着判罚尺度的临界线幸免了。他也放下虚惊，举起双手微笑着朝裁判卖乖。
卡萨诺可不干了，“下次？那这次怎么算？”他站起来吼道。恐怕真被撞得不轻，他一直捂着鼻子，说话含含糊糊的。
艾罗尔迪解释说：“他的胳膊只是自然张开，没有明显的击打动作。”
“还没明显击打？你看！”卡萨诺挪开手，捏着鼻子控诉，他捏来捏去，恨不得搞点血出来当证据。
“别闹了，记住你也有一张黄牌。”艾罗尔迪说完退后，示意罗马赶快开球。
加图索向卡萨诺挤挤眼睛，坏小子咬着嘴唇暗暗地念了声国骂。托蒂按下他的脑袋，低头说了两句，不知是叫他控制情绪还是有新的诡计。
第76分钟，卡佩罗连换两人，小将达戈斯蒂诺替换德尔维奇奥打左路，法国后卫泽比纳替下德罗西，他担任右后卫，原来居右的帕努奇移到中间，而原中后卫齐沃前提到中场。如此调整，罗马的两翼更年轻，更富冲击力，而中场中路进一步加固，由两名防守型前卫共同遏制皮尔洛和卡卡。
泽比纳甫一登场就见到效果，他和小曼奇尼你上我下流畅地配合，过了中线挑传科科身后。卡萨诺拿球内切，加图索追着他，我就近跑到他的正面和里诺前后夹击。卡萨诺带球接近，右脚向外拨球，我左脚跨过去拦截，可他右脚划到球的侧面一扭，皮球变向从我胯下穿过。里诺赶到，想从卡萨诺的左侧超车追球，卡萨诺还领先半个身位，背后挤着里诺侧面挤着我生猛地往前突。里诺扯住他的球衣，我平移身位，用一个篮球挡拆的架势堵他，两股冲劲撞在一起，我俩都倒了。
“妈的！这是第几次了？”卡萨诺爬起来到处找裁判。
哨响了，我立即举手承认犯规——绝不能算到加图索头上。艾罗尔迪跑来，是冲着我的，到了近前，他告诉我阻挡犯规了，警告一次。
卡萨诺本来抱怨的就是加图索，要裁判掏第二张黄牌，没想到让我给轻易分担掉了，他怎能不怒？“是加图索拉我的，他得滚蛋了！”他指着里诺对艾罗尔迪喊。
主裁摇摇手指。
“喂！你到底……”
“好了，吵这些没用！”托蒂制止他继续嚷嚷。
卡萨诺这个火药桶真的要爆炸了，他竟对托蒂叫板，“老大，你这个队长也太窝囊了吧？”
“给我闭嘴！再这样就把你换下去。”托蒂指着场边，卡佩罗严厉的目光老远地射来，罗马两大权威人物一起镇压者坏小子的怒火。
卡萨诺闭上嘴，连续地重重地点头走开，明显是赌气式的服从。
第78分钟，安切洛蒂用卡拉泽替下科科，把左路调整得趋于保守。米兰和罗马都只剩一个换人名额了。
安布罗西尼中场反抢成功，准备前传。这时，卡卡从中路往我右边跑，看我一眼，反手指向身后。不能再装死了，我按照他的意思甩开萨穆埃尔横着向左跑开。安布罗西尼的传球到了，侧身接球同时，我瞄向禁区，左脚顺着来球直塞进去。“如果锋线上有因扎吉，你只需把球往对方最要命的地方送，他会出现的。”这句话就此被印证，一秒钟前我根本没找着皮波，一秒钟后他已经接到我的球了。皮波横带几步，反向推射远角，球进了！
“嘘——”有别于判定得分的刺耳哨音压制了我们尚未爆发的庆祝，因扎吉双手抱头，无辜地望着边裁平举的旗子，越位了吗？
“没越位！我从2号前面跑的！”皮波指着帕努奇向主裁申辩，帕努奇则拉着嘴角摊开手表示没这回事。
“绝对没越位，我看得很清楚。”卡卡帮腔，他当时绕到侧面，对越位与否很有发言权。“小保罗，你说，传球的时候帕努奇在皮波后面吧？”他又拉我证实。
“嗯，是的。”我坚定地说。
然而说再多也无法改变裁判的决定，这个进球没了。
卡卡依然愤愤不平，“肯定是个好球，对吧？小保罗。”
“其实，我没看清楚。”我小声对他说。正如前文所说的，传球时我甚至不知道因扎吉在哪儿，就那么下意识地一塞。
“妈的！百分百的好球！”皮波说，“小保罗，穿得漂亮。”
“好，回来吧！”马尔蒂尼招呼我们，“干得不错，就这么打，还有机会的。”
听着队长的宽慰，我、卡卡和因扎吉三人各自回防。
比赛还剩10分钟，这点时间很容易耗掉，可能出于进球被吹的委屈和空门打飞的懊恼，我强烈地预感当晚的奥林匹克不会平静地熄灯散场。米兰和罗马定将在此一较输赢，最后10分钟定会有出人意料的好戏。
大多数球员的体能都接近极限了，他们得用一些不规范、不犯规的附加动作来弥补力不从心。我被萨穆埃尔侵犯得越来越多，越来越疼，他的拉扯都掐到我的肉了。对方的攻击手也受到我们同样的待遇，卡萨诺再没有起初那种嬉皮笑脸，玩世不恭的神气了，他变得焦躁、愤怒，无球的时候也会跟防守他的球员推推搡搡，嘴也不闲，各种粗话照着地上喷。
罗马反击，卡萨诺后场拿球，无视位置很好的托蒂和小曼奇尼，选择单人强突。他早早加速，到安布罗西尼的近处突然折线变向，不料米兰铁腰竟灵活地跟住了。未能先发制人，卡萨诺勉强护球横着往右带，被加图索和卡拉泽两人关门抢断。球被卡拉泽带走了，借着惯性，卡萨诺一头撞到加图索的背上，又厌烦地把他推开，里诺则笑着摸摸他的头。两人抗衡了将近整场，里诺似乎已在心理上占据上风了。
此时的场边，卡佩罗把23号球员卡鲁叫到跟前说话，卡鲁整理着球衣，原地点着脚尖跃跃欲试的样子。这位租借自巴伦西亚身高1米95的挪威中锋一旦出阵，就意味着罗马将在决胜关头用更简洁直接的长传冲吊来寻杀机，也意味着动作繁冗，心态浮躁的卡萨诺就要下场了。
第82分钟，坎德拉传托蒂，后者分给左前方的达戈斯蒂诺，左路小将踢出了绝妙的一球。他倚住卡福，凌空挑传，这是一记视野开阔的大范围转移，球落到禁区右肋的卡萨诺身前。单刀的机会，卡萨诺接住球，带出两步，近距离推射！
他也许太过刻意追求攻击的羞辱性，想洞穿门将的“小门”，射门角度之正就像在人和两门柱的夹角间画角平分线似的，可惜迪达拒绝被耍，大腿并拢跪下来妥妥地没收皮球。卡萨诺失去的可能是自己本场最后一次机会，估计下一次死球便是卡佩罗换人的时刻了。
迪达麻利地起身把球抛出去反击。卡拉泽传卡卡，卡卡分给因扎吉，皮波甩开帕努奇突入禁区，趟大了点，被补位的泽比纳抢断。罗马又攻回来，小曼奇尼右路奔袭，卡拉泽紧紧盯防，曼奇尼摆脱不了，横传埃默森，谁料被埃默森全场严防的皮尔洛以牙还牙，中途断球。中场指挥官拿到球，米兰的攻击阵势随即摆开，皮尔洛的长传直吊罗马防线身后。优雅的抛物线另一端当然应该连着鬼魅的因扎吉，皮波在禁区中心闪现，仰头接球，佩利佐利果断出击，两人一块儿跳起来。毕竟多出了一截身高和臂展，罗马门将在因扎吉的头顶将球击出。
“拿住第二点，小保罗！”随着卡卡的声音，我站到球的落点下，正要挺胸停球，侧后方猛然踢出一条腿，朝我的脸上勾过来。我下意识抬手护脸，后仰躲避，还是被脚尖杵到胸口，摔倒了。
睁开眼，卡萨诺站在一旁冷冷地看着我，肇事者就是他。艾罗尔迪在托蒂等人手势翻飞的簇拥中不紧不慢地走近卡萨诺，掏出口袋里所有的东西，先举黄牌，再换成红牌高高举起。第83分钟，罗马18号两黄变一红，被罚下场。
“没事吧？……对不起了。”卡萨诺没申辩也没等我回应，说完这两句就干脆地离场，和场边的卡佩罗擦肩而过，目不斜视，径直走进了球员通道。
卡佩罗一路盯着卡萨诺直到他消失，回过头来满脸怒气。他比着手指向场内喊话，让球队暂且保持4－4－1阵型，靠两翼插上和托蒂呼应。这只是权宜之计，失去一人之后，如何取胜，以及是取胜还是保平，罗马主帅都得重新考虑。原本准备上场的卡鲁也郁闷地坐回替补席。
安切洛蒂动用剩下一个换人名额，布罗基换下加图索。里诺出色地完成了他的使命，下场前朝北看台的米兰球迷们使劲挥手，激起涨潮般一波高过一波的呐喊。布罗基进场后给我带来安帅的指令。
“现在11打10，你就是多出来的那一个，记得训练赛吧？”
“我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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