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四章

    已近深秋，树叶一片片落下，带着一丝丝的遗憾，它们跳跃着，旋转着，轻舞飞扬着，翩然落下，一阵风吹过，已有了丝凉意。我时常站在树下，看着那纷飞的落叶随风起舞，秋天就要来了，冬天还会远吗？

    想起那日，随四阿哥和十三阿哥外出，一丝笑意慢慢从我唇角荡开。

    爱新觉罗氏不愧是马背上的民族，十三阿哥身手矫健，身姿飒爽，四阿哥虽略显单薄，却也是静若处子，动若脱兔。回玉一见到马就迫不及待的爬到马背上去了，她骑着一匹通体雪白的马，风驰电掣地纵横在天地间，一身宝蓝色骑装，裙裾在风中翻飞，有种说不出的飘逸，我不禁看直了眼，只知道用力拍掌大叫。

    子青虽外表柔弱，马技也是不错的，虽不如回玉，但也是惊为天人，我只是骑在马上慢慢的踱着步子，心里虽羡慕他们飞扬的身姿，却也不敢拿自己的小命去玩。四阿哥骑在马上，随着我一起，十三阿哥似乎故意要给我和四阿哥制造机会，便拉着回玉和子青去赛马。

    这是我来到大清朝后，第一次真正呼吸到自由的气息，蓝天白云，青山绿水，尤如置身在一幅巨大的山水画中，只觉得心情大好，平日里的小心谨慎都被我抛到了九霄云外，我从马上跃下来，张开双臂，奔跑在这片翠绿之中，八月是桂花的时节，清芬细细，匀匀地浸染满山，空气中透著一丝甜味儿，深吸一口气，只觉得丝丝缕缕的甜香似断似续，缠绵不绝，泌人心脾。

    一条平缓的小径延伸至山林的最深处，山径上铺满厚厚的落叶，脚底一片绵软，不时发出嚓嚓轻响，林中落叶飞舞，一阵风过，有桂花、松子坠下地，簌簌作响，一颗松子砸到我的头上，我一惊，吓得我只往后退，仰头一看，一只松鼠正在树梢忙碌的工作，我好笑的将手放在唇边，用力叫了一声，那松鼠一惊立刻抱头鼠窜，惹得我哈哈大笑。身后四阿哥牵着马缓缓而，我回头，望著他微笑，看著那张淡漠的面孔，心突然被什麽填满了，想要放声大笑，或是高歌一曲，不然的心会被这种快乐挤爆，我心里对他充满了感激，如若没有他，我何时才能体会到这种郊外骑马的悠闲生活呢？我拾起地上的那颗松子，递给他，偏头一笑，道：“送给你。”

    他盯着松子，脸上渐渐泛起一丝笑，似有些惊讶，问：“你要把这个东西送给我？”我有些不好意思，讪讪道：“你不要就算了！”说罢欲作势收回，他快速伸手抢过松子，放在手里抛了抛，调侃的笑道：“我带你出来玩一趟，你不会就用这个当谢礼吧？”我笑道：“贝勒爷府上什么都有，奴婢也没什么送给贝勒爷的，这颗松子虽普通，但它礼轻情意重啊！”

    “礼轻情意重？”他轻声念着这句话，再看我的时候眼神格外明亮，我脸一红，知他是误解了我的意思，赶紧转身边走边道：“奴婢先去前面了。”身后传来他低低的笑声。

    往前走了一段，便是一片开阔地，遍地野花，花团锦簇，我哼着叫不出名字的歌儿，俯身摘了些花，编成一个的花环，戴在头上，回身得意的问四阿哥：“好看吗？”他笑：“人比花美。”我大惊，没想到他也会说这样的话，真是天下红雨了。不理他，又转身编了个花环，递给他，笑道：“贝勒爷若觉得奴婢送的松子太过普通，那奴婢就把这个亲手编的花环送给贝勒爷总行了吧？”他哭笑不得的道：“这也能算是礼？我算是服了。”我得意，能让他服气也是件了不起的事。

    日已西沉，我立在草坡上，看着远处巍峨庄严的紫禁城，该回去了吧，仰头看了看满天的夕阳，不禁长叹了口气，为何快乐的日子总是过得这么快？

    四阿哥缓步而来，我冲他笑了笑，又回头看着远方，他站在我身旁，侧头看了我一会，也顺着我的目光看过去，两人都是默默站着，此时此刻，我实在不想说话，只想安静的享受这即将逝去的自由。

    不知过了多久，我才转过头看向四阿哥，道：“贝勒爷该回了吧？”他扭头看了我半晌，眼神柔柔的，一如这漫天的夕阳，我知道自己不该脸红，可是脸还是红了起来，不知何时我与他的相处模式竟变成了这样，被他看得局促不安，遂转身快步向朝马走去，身手利落的爬到马背上，看着他。他轻摇了摇头，走到马前，轻松一跃，已上了马背，心里忍不住惊叹，真果是身手矫健。

    策马慢慢跑了一会，仍没见十三阿哥他们的影子，他见我神情不安，问：“你在找什么？”我一怔，原来他竟不知道我在找十三阿哥，白了他一眼，道：“贝勒爷，您难道看不出我是在找人吗？”他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即而笑了笑，我被他笑的莫明其妙，只好瞪着他，他微不可闻的轻叹了口气，伸手拍了拍马脖子，只见那马前脚突然腾空而起，仰天长啸，心里正在惊讶，就听见不远处也传来一声马啸，不到片刻，十三阿哥，回玉和子青已策马而来，四阿哥面露得意之色的瞅着我，我这才明白，原来他们两人骑的马是有暗号的。

    十三阿哥盯着四阿哥手中的花环，脸上浮起一丝笑意，轻咳了两声，望着四阿哥笑问：“四哥，这是什么？”四阿哥好笑的看了看手中的花环，再看看我，含笑不语，我瞪了十三阿哥一眼，道：“十三阿哥没看见嘛，不就是一个花环。”十三阿哥笑了起来，道：“我也知道这是个花环，我想问的是－－－－－”他不说话，而是笑看着我，我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拿起马鞭朝着他的马屁股就是一鞭子，马嘶的叫了一声就冲了出去，十三阿哥歪歪斜斜的半天才坐直了身子，我和回玉在后面哈哈大笑。

    一行人各自骑在马上，缓缓往回走，柔柔的风轻抚着发丝，连空气中都带有一丝香甜，我侧头看看身边的这些人，十三阿哥神采飞扬，回玉满脸笑容，子青脸色微红，四阿哥面色虽淡，可也是满眼愉悦之色，这才是自内心发出的最真实的快乐，他们也如常人一样，渴望着这种平淡的生活，只是权力让他们深深将自己藏了起来，最终迷失了自己。

    出了别院，四阿哥的贴身太监刑年早已候在一边，一见我们忙过来请安，又伺候我们上了马车。见马车驶进了城，看着热闹非凡的街道，再也在马车上坐不住了，四阿哥瞅了一眼，淡淡问：“想下去？”我嘿嘿一笑，没有接话，只是满脸期待的看着他。“停车。”四阿哥朝着车外叫了声，马车嘎然而止，我一喜，忙提着衣服率先下了车，“慢点！”身后传来十三阿哥焦急的叫声，我拉着回玉和子青径直朝前走。

    刚过中秋，许多人似都还沉浸在过节的快乐当中，回玉东瞅瞅西看看，时而要这，时而要那，只忙的刑年满头大汗，我和子青相视一笑，便开始仔细打量路上的行人，现在是康熙朝最辉煌的时期，天子脚下的臣民，脸上带着从心底里发出的最真实的微笑，他们或许不会大富大贵，但他们快乐，自由，功名利禄转成空，只是快乐才是永恒的。

    不知逛了多久，直到脚都走麻了，才苦着脸回头看四阿哥和十三阿哥，十三阿哥笑道：“终于走累了？”我辨道：“才不累呢？只是肚子饿得走不动了。”回玉仍是一幅精力充沛的模样，一听到我说肚子饿，忙道：“对，对，快吃了再去逛一逛。”一听她还要逛，我把头摇的跟波浪鼓似的，连声道：“不逛了，逛不动了。”十三阿哥看了眼四阿哥，道：“吃了饭再回府吧！”四阿哥点点头，道：“也好。”

    这次轮到十三阿哥在前面带路，回玉早拉着子青跑到前面去了，我与四阿哥并肩而行，见二人都不说话，觉得有些无趣，便问走在前面的十三阿哥：“你要带我们去哪里？”他微微一笑，卖起了关子，道：“到了自然就知道了。”我瘪瘪嘴，心知他不会说，便又边走边打量着周围，走了一阵子，我们渐渐转入另一条街道，这条街似比刚刚逛的地方都要繁华一些，华丽的香车宝马在路上来来往往，各式各样的醉人香气弥漫着大街，悦耳的音乐之声四处回荡，看来这条街应该是那些有钱人常来的地方，抬头看看天空，一轮明月，满天繁星，心里一动，忍不住轻声念道：“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四阿哥眼中掠一丝诧异之色，他侧目凝视了我片刻，竟接口道：“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脑中蓦然想起上次谈话的内容，心中有丝隐隐的不安，他扫了我一眼，微抬头看着皎洁的月色，脸上掠过一丝落漠，我心中一沉，但他随即收回目光，斜睨我一眼，复又将目光投向前面。

    心里似睹着一团丝麻，无奈轻叹，向前一看，十三阿哥早已和回玉子青立在一座酒楼前看着我们，我抬头一看，酒楼的正门口挂着一个牌匾，上面写着：归来去。好别致的名字。十三阿哥许是店里的常客，小二一见他，径直带着我们上了二楼的雅间，坐在窗前，抬头可见明月，低头可见人群，心情不由大好，更觉得饥肠辘辘，十三阿哥点了一大桌菜，看得我食指大动，见回玉望着四阿哥不停的咽口水，我也望向他，四阿哥面带一丝轻笑，道：“开动吧！”他话还未落音，回玉早已开始了，我顾忌着四阿哥和十三阿哥在场，尽量维持着优雅的吃相，四阿哥将面前的鱼细细扒了皮，挑尽了刺，挟了著给回玉，又挑了块放在我碗里，我一怔，抬眼看他，他面色淡然，一幅理所当然的样子，想着他刚刚专注的神情，心里不仅涌起一阵甜蜜，平时不爱吃的鱼，此时竟比什么都可口。

    十三阿哥似笑非笑的瞟了我一眼，也挟了著鱼放在子青碗里，子青愣了半晌，见我正看着她笑，她才猛然回过神来，起身谢恩，四阿哥扫了她一眼，淡淡道：“以后若没有外人，这些礼节就免了。”子青脸上掠过一丝感激，俯身道：“奴婢谢四贝勒。”四阿哥略一颔首，示意她坐下。

    酒足饭饱，小二又上了壶上好的龙井，回玉趴在窗台上，直盯着外面街道上的行人，我看看窗外的天色，轻声问：“晚上怎么办？”十三阿哥瞟了眼面色淡然的四阿哥道：“刑年已先回府通知四嫂，今晚去四哥府上休息，明日再回宫。”我一惊，去四阿哥府上休息，这？侧目去看他，四阿哥幽黑双眸中掠过丝柔和，抿嘴笑看着我。

    心里暗暗叹口气，早知会如此，就该早点回宫了，心里不知怎么，一点也不想见到他府里的那些个女人，想到此，猛的一惊，为何我会如此在意他身边的女人，不在乎就不会介意，难道－－－－－－－难道我对他，已怀了连我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情感？不会的，不会的，我强把这个念头压了下去。

    正觉彷徨不安，突听一声惊呼：“四哥也在？”我们回头一看，竟是九阿哥，十阿哥和十四阿哥，他们身后还跟着几个少年郎，一行人正欲各自请安，四阿哥淡淡道：“在宫外，都免了吧！”一时间诺大的地方竟都静悄悄的，回玉自趴在窗外，子青垂头立在一边，四阿哥看着窗外，面无表情，十三阿哥嘴角含着丝丝笑意，九阿哥阴沉着脸，目光极其阴冷的看看十三，又看看我，十阿哥皱着眉头，目不转睛的瞪着我，十四阿哥虽面带浅笑，但眉目间俱是冷意，我默默看了一圈，见半天都无人说话，心里唉叹一声，心想再这样下去，自个指不定又要成炮灰，便抿嘴笑了笑，道：“几位爷站着不累吗？”众人皆是一愣，九阿哥看着四阿哥阴沉一笑道：“还以为如此良辰美景，四哥定是在府中陪着四嫂，没想到竟在这里碰见四哥，可真是难得。”说罢又冷冷扫我一眼，眼中俱是嘲笑之意。

    四阿哥面色一冷，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怒，他冷冷扫了眼九阿哥，淡淡道：“就要回了。”十四阿哥盯着我半晌，忽道：“你今儿晚上不打算回宫？”我还未来得及答话，回玉已抢道：“今晚晓枫随我去四哥府上，额娘准了的。”我感激的瞄了她一眼。她话刚落音，九阿哥就已轻嘲道：“晓枫姑娘果真是草原上长大的女子，夜半三更，竟还在外面私混，亏皇阿玛还夸杜顺教女有方？”我暗暗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果真又要来找我的麻烦，这个家伙，心里恨得牙痒痒，便俯下身，朗声道：“多谢九阿哥提醒，不过奴婢只是出来逛街吃饭，并无越距之处，何来私混之说？再说奴婢出宫是经定娘娘同意的，这与我阿玛没有丝毫的关系。”

    话刚出口，众人都是一惊，随九阿哥一行而来的几个少年，俱是满脸震惊的瞪着我，这些人显然对我公然顶撞当朝的阿哥而吃惊，都只是瞪大了眼睛看着我。九阿哥冷冷一笑，倒没像我意料中的大怒，只是极其阴冷的看着我，仿佛要在我身上钉在几个洞，我面带浅笑，目光淡淡的回视着他。

    十四阿哥一见如此阵仗，忙上前两步，对九阿哥道：“九哥走吧！不是还有事吗？”九阿哥扫了眼四阿哥，道：“行，这就走吧！”一行人敷衍着给四阿哥行了个礼后，便转身而去，我刚准备呼口气，忽见九阿哥去又复回，还径直走到我面前，笑道：“有句话想告诉姑娘，不知姑娘可方便？”我一惊，忙俯身道：“奴婢谨候九阿哥吩咐。”他侧目瞅了眼面色惊讶的四阿哥和十三阿哥，俯身下来，在我耳盼轻声道：“八哥说，他很想你。”他声音轻轻，我却恍如惊雷，飞快了扫了眼一旁的四阿哥和十三阿哥，脸上故作平静，九阿哥大笑着转身而去。

    回玉一脸惊疑的走过来，问：“晓枫，九哥跟你说什么？”我摇摇头，道：“九阿哥声音太小，我没听清楚。”“哦”她转过身，对四阿哥道：“四哥，咱们回吧！”四阿哥淡淡看了我一眼，起身率先朝楼下走去，十三阿哥与我一道，几番欲开口，我忙道：“九阿哥说什么，我真的没听到。”他虽不信，却也没问下去，心里不仅恨恨的，这个九阿哥，他到底想干什么？

    四福晋那拉氏，侧福晋李氏和另外两个侍妾都在大厅里候着我们，又是好一番客套，四福晋见我神色疲倦，便亲自将我们送到早已收拾好的客房里，对她我说不上是什么感觉，她长的并不是很漂亮，但一眼看上去，就是那种特别有气质的女子，典雅大方，温文有礼，举手投足之中都带着种雍容华贵的气度。李氏倒是一个相当漂亮的女子，杏眼娥眉，体态轻盈，说起话来，柔柔腻腻，别有一番风味，听闻这个李氏在贝勒府是颇为四阿哥宠爱的，已先后给四阿哥生了一个女儿两个儿子，虽都早殇，但这三个孩子足已说明四阿哥对她的宠爱。

    跑了一整天，本该酣然入睡，可九阿哥的一句话，却让我辗转反侧，再加上又住在四贝勒府，心里更觉不自然，转来覆去都睡不着，只好披衣而起，站在窗前，月光轻柔的照在我的身上，天地之间一片寂静，突然有些向往这样的生活，一方小院，一壶茶，一本诗词，对我来说，足矣！

    正在神伤，一缕琴音隐隐传来，忙竖起耳朵，细细一听，原来是长相守，不用说，弹琴的人肯定是三阿哥了，只有他才能将长相守哀伤悲愤的意味表达的淋漓尽致，我寻音而去，湖边的垂柳下，三阿哥背靠大树，正在抚琴，刚准备走过去，他已朝这边看了过来，我笑着走过去请安，他挥挥手，让我坐下，我略微一顿，便在他旁边坐了下来。

    我双手抱膝，抬眼凝视着正在抚琴的三阿哥，他面色沉静，看不出表情，只是眼神中却有一丝萧索和无奈，想着上次在八阿哥府上，他首次见到长相守时伤痛悲怆的神情，在他的琴音之中，仿佛所有的长相守都只是现实的一个泡影，为了相守而存在的最后，空空的只剩下悲欢离合，肝肠寸断。

    琴音在他纤长的指尖悠远地消失，一曲结束，我仿佛又回到现代，孤独的坐在孤儿院的花树下，默默吟唱着长相守，一滴泪从我的眼角滚出来，顺着脸颊缓缓下滑。长相守？长相守！是谁说的，无言再弄长相守，未语泪先流。

    他淡淡地抬眼，凝望着我的眼睛，许久他竟轻笑了起来，只是那笑容在我眼中，却显的分外的苦涩。我转过头，不忍再看。他微微笑着，轻声道：“不知这世间，谁会有幸拥有你？”我闻言噗哧一声笑了起来，道：“说不定会是痛苦。”他眼神渐渐深沉，抬眼仰望着天空，一字一顿的道：“即使是痛，那也是痛并快乐的。”我心中一震，眼神不由自主的盯着他，长相守？又是长相守，在这皇宫大内，真的能容下这首长相守吗？

    一时间气氛有些沉默，他抬首望着天，我垂头盯着地，不知过了多久，忽听他正望着我问：“这世间真的有长相守吗？”他眼神灰暗，神情悲怆，我的心一阵轻颤，直视他的双眼，肯定的道：“当然有，一定会有。”他闻言眼神瞬间亮了起来，喃喃道：“原来还是有人信的。”

    许久，他含笑着抬头看我，道：“天凉，小心生病，快回吧！”我这才觉得是有些凉，便笑了笑，道：“三贝勒只知道说奴婢，自个儿怎么不知道？”他神色黯然，喃喃道：“这个世上除了额娘，又有谁会在乎我？”我一愣，突然想起上次曾听十二阿哥说过，三阿哥的福晋本是八福晋的表妹，从小与八阿哥和八福晋过往从密，后来康熙见她美丽聪慧，便将她指给了三阿哥作侧福晋。十二阿哥虽未明说，但从中秋宴上三福晋看八阿哥的神情，三阿哥初听长相守的悲伤，我多多少少也猜的出来，八阿哥英俊不凡，风华绝代，待人温文有礼，亲切和善，是多少女子梦寐以求的白马王子，三福晋从小即识他，对他付出芳心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面对三阿哥如此优雅深情的男人，三福晋都毫不动心，想来这三福晋也是个痴情的人儿，多情自古空余恨，唉！

    我在心里重重叹了口气，当时听十二阿哥说起这件事的时候，我心里止不住的为这三人唉叹，真是造化弄人，不仅有些可怜眼前这个优雅的男人，他纵是有身份，有地位，可仍有得不到的东西，只好用这具毫无生命的古琴来渲泄满腔的爱恨情愁。

    我伸出手随意的拨着琴弦，轻声道：“恋爱是场风暴，狂风骤雨，电闪雷鸣，若无永恒之爱心，坚韧之意志，终归泪洒相别。”说转笑看着三阿哥，道：“你若想得到一段真爱，就一定要先付出，努力的去追究求，就算结果不是你想像中的那样圆满，但至少你努力过，爱情并不是一定要相守才算永恒。”他怔怔的看了我半晌，正欲开口说什么，忽又脸色发白的正盯着我身后，我一愣，忙回头去看，三福晋站在不远处，正静静看着我们，我忙起身请安，她淡淡笑了笑，缓步而来，笑道：“原来是晓枫姑娘，刚还跟额娘说起姑娘。”我也笑道：“闲来无事在园子里闲逛，听见三阿哥抚琴，便过来饱饱耳福。”三福晋笑了笑，朝三阿哥道：“额娘让爷去一趟。”三阿哥站起身，点头道：“那我这就去。”说罢朝我略一颌首，正欲离去，三福晋开口叫住他，俯身将三阿哥袍上沾的草屑弹尽，三福晋表情淡然，看不出喜怒，三阿哥垂头看着她，脸上说不出是什么表情。

    三福晋回过头，见我正怔怔盯着他们，脸一红，我这才回过神来，方觉刚才确是不妥，扭着身子不知该说些什么，三阿哥笑了笑，缓步离去。

    三福晋见三阿哥走远了，轻声道：“一起走走吧！”我点点头，跟在她身后朝湖边走去，一阵微风吹过，湖水微波荡漾，像一朵朵涟漪，清澈的湖水倒映着翠绿的柳树。三福晋站在湖边，抬眼望着那一眼看不到边的湖水，神情隐隐有丝忧伤，许久，她才喃喃道：“你相信缘份吗？”我怔怔的看向她，她神色黯然，满天的夕阳，映着她苍白绝美的脸，映着她秋水般的眼波，难怪三阿哥会为她失了心，这般绝美的人儿，想让人不动心都难，心里不仅有些奇怪，她与八阿哥交识多年，为何八阿哥没有早一步，去向康熙要她？

    我默了片刻，便道：“信缘，就如同在守候一棵不曾结果的树，你永远不知道他会结出什么样的果。”她一怔，久久的盯着我，半晌才回过神来，问：“姑娘是这么认为的。”我笑了笑，道：“福晋若是不嫌弃，奴婢讲个姑事给福晋听，可好？”三福晋闻言，虽面带疑色，却还是轻点了点头，我抿了抿嘴，便开始跟她讲那个关于长相守的故事，她听的非常认真，脸上神色悲伤，故事讲完了，她还完全沉溺于那个悲惨的结局里，难以自拔。

    我停下步子，俯了俯身，道：“奴婢出来久了，先行告退。”她恍若未闻，我见她半天都没回过神来，便径自站了起来，越过她往回走，走了几步，我又转过回来，凝视着她的双眼，一字一顿的道：“福晋，人生是很奇怪的，有时候表面上是失去了，可实际是得到了，有句诗写的好，满目青山空念远，不如怜取眼前人。”说罢即快步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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