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章 半路程咬金
目录：妆半乱世歌| 作者：| 类别：历史军事
这一仗打得算是顺利，奇袭敌人右翼，包抄后方，以最小的伤亡取得了最大的胜利，不过纵观全局，并不是很理想，西线损失过大，在牵制的过程中，被敌人两次冲散，虽然之后很快反控了战局，但依旧没有避免不该有的伤亡。【 ]【
然而，此刻对如歌来说，这些都不是重点。
“谁允许你去的？”无论是看薛涵的表情，还是听他的语气，都可以知道他现在心情并不好。
她本是理亏，也不敢大声反驳，嗫嚅道：“我是十一营的参事，理应同十一营的战士同生共死。”
许是听到了“死”这个敏感的字，他心头的火气更甚，当即道：“同生共死？就是你违抗军令带着十一营去吃敌人的后方吗？你知不知道自己下这个命令意味着什么？”
“可……我们不是吃掉了敌人的右翼和后方，打了胜仗么……”被喜欢的人这样责备，她心底顿生委屈，低头咬唇，竭力使自己的声音正常些。
她似乎根本就没明白自己在说什么，甚至连半句重点都没有抓住，胜仗的确是胜仗，说是一场大胜仗也不为过，可其后的隐患呢？万一西线没有牵制好，她和整个十一营就只有全军覆没的下场。薛涵愤怒之中，略略带了几分无奈：“胜仗？如果西线有个闪失，你还认为这是胜仗吗？”
“我……”
“好大喜功，拿人命不当人命，你再这样独断专行，你就……”声音戛然而止，他愣了一下，因为自己光顾着着急生气，而根本没有想过要如何惩罚她。
为他走而挺险拿了场胜利回来，没有得到一句鼓励与褒奖，迎面而来的反是铺天盖地的责备。自己何曾这般被人对待过？真心被贬得一文不值，努力被责备得体无完肤，薛涵，你究竟多讨厌我，才能说出这种伤人的话？
如歌含着泪抬起头，对上曾在梦中出现过许多次的那双眼：“我就如何？敢问将军大人，您想把我如何！斩首示众吗？”
对于她突如其来的反诘，薛涵一时找不到任何话语回应，他还陷在初听她带着十一营咬向敌人后方大本营的恐惧中，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太过反常的冲动。
“你不过仗着我喜欢你……就如此践踏我的尊严……”说着，两行清泪从她脸颊滑下，带着一种别样的美。【 ]【 好大喜功，独断专行，将军您真是抬举我了！违抗军令，这罪名，我认了，五十军棍，我也认了，不打扰您休息了，我现在就下去领罚。”
说完，她转身就往帐子门口走去，不带半点犹豫。
“你回来！”他急喝一声。
她却恍若未闻，没有丝毫犹豫，脚下像生了风似的，眨眼就走到了门口，他一着急，也顾不上什么，伸手就捉住了她的手腕，将人扯了回来。
她低着脑袋不说一句话，暗暗用力挣扎，他只看见晶莹的水珠啪嗒啪嗒往地上掉，湮湿了一片。心底像是有什么地方被触碰了一下，刚才的气焰一瞬间溃散了个干净，眼前的人，不是十一营参事，只是一个因委屈而需要安慰的小姑娘。“别……别哭了。”
不安慰还好，他一开口，她便哭得更凶了。
“我从来没有想过，仗着你……的喜欢，我只是，有点担心。你一个姑娘，战场上刀剑无眼，总是……太危险。”
她哽咽着反驳道：“姑娘又如何？那凤国的大将军也是个女子，缘何没有人说她是个姑娘，没有资格上战场？”
“你还太年轻。”要知道，萧婧已经年过四十，你们的资历，如何能比？“萧婧自小习得一声武艺，统帅三军，身边又有亲卫骑兵，想要伤到她，几乎不可能。”
如歌半晌没有说话，过了许久，她擦去了眼泪道：“薛涵，我只想要你知道，我不是攀援的凌霄花，我可以站在你身边，可以和你并辔策马。”
他的心底，似乎有什么地方被触到，一种说不清的感觉以此为起点开始向四肢百骸蔓延。
我可以站在你身边……
世间上所有的女子，不都是想站在男人的身后吗？也许，她真的很特别，特别到与这个世界截然不同。是不是该走出那个死胡同了？还是说，其实自己已经转身，看到了出口？
“我为将，你可愿为祭酒？”
小脸上还留着泪痕的某人，忍不住就扑哧地笑出了声来。
我为将，你可愿为祭酒？
……
七月末的时候，两军在禹都防线上打了一场恶仗，尽管最后的结果是南迟取得了胜利，但是惨重的伤亡，让人对此提不起喜悦的情绪。
邓久断了一条腿，看见他被人抬回来的时候，看着满身是血的他，如歌哭了。
他熊崽式地一咧嘴道：“哭什么？老子一条腿换了十六条命，值了。”
三日后，邓久领了安抚费，被送回了家乡。
如歌第一次决定，战争的残忍，不仅限于它掌控了生死，它还掌控着人类所有的负面情绪，恐惧，哀痛，憎恶。
……
“颜参将。”如歌刚从准备回营帐，便被人叫住了。
“什么事？”
他看了一眼双儿，又道：“可否借一步说话？”
她以为是什么具有机密性的要事，便点头应允了：“好的。”
进了议事的营帐后，他方才开口：“刚营外来了两个人，想要见将军，恰好当时查岗的是我，便带人过去询问，结果其中一个说她们是将军的亲眷。”
“亲眷？”她微微皱眉：要知道战时是不允许将士的亲眷来营地探望的，而且不光是不允许的问题，这罪名跟在军营里喝酒差不多。“让她们回去。”
“可是……”他犹犹豫豫起来。
“嗯？”
“那个带着纱巾的年轻女子说，她是将军的发妻，因为家里出了变故，不得不来投奔。”
发妻！如歌一听差点没叫出声来，他有发妻？绝不可能！她本不想出面这件事，可一听对方这么说，恨不得生了翅膀马上飞过去。“她们现在在哪儿？”
“还在营地外面，关乎到将军，我不敢让她们进来，但一个姑娘，带着一个老人，我也不好让她们就这么走。”
她眼睛一眯，冷声道：“你带路。”薛涵的发妻？哼！他要是成亲了我跟你姓，本姑娘倒要去看看你是什么幺蛾子？
张远不明白这个被将军视为左右手的小参将为什么一下子就冷了脸，也不敢多问，只点头道：“参将请跟我来。”
出现在如歌面前的，是一个很有气质的女人，她的气质不是那种小家碧玉的温婉，也不是大家闺秀的清傲，而是一种气场，让人无法忽视的气场。如歌眉头微微一拢，心想：这样一个女子，会是谁？
女人见来的不是薛涵，脸色不是很好：“请问我夫君呢？”
夫君……如歌压下各种情绪，公事公办地说：“将军出去巡查了，请问你是？”
她很直接地回说：“我自然是她娘子。”
娘子……好吧，问的时候我就猜着你要这么说。“现在是战时，按道理，你是不能进去的。”
“可我现在有急事，必须要见我夫君，不然也不会千里迢迢到这里来，还麻烦诸位通融。”
又是夫君……是可忍，孰不可忍！于是如歌很干脆地问了一句：“我听闻将军并没有成亲，也没有妾室，不知姑娘如何能证明？”
“我有这个！”她急道，说完从腰间的荷包中拿出一只玉佩递过去。那玉柔软通透，入手清凉，一看就是上品。上面的雕琢也是巧夺天工，但此时如歌的注意力并不在此，她所在意的，是上面的那个“涵”字。
看到玉佩的瞬间，如歌便明白了：其实，她不是他的妻子，而是住在他心底，那个永远都不可能的人。
可如今她千里寻来，还会有什么不可能？
如歌的心，忽而就凉了起来。
“这玉佩本是一块原石雕琢出来的，还有一块上刻着我的名字，此时应该在我夫君那里。二位，若非情不得已，我不会出此下策的，现在我也不求进去，只想你们告知我夫君一声，我来这里了，希望他出来相见。”女人的话很得体，也很难让人拒绝。
张远听完险些一口应下，但看如歌一直没说话，便不敢先开口。
是该自私地将这件事压下，当作什么也没发生过，还是该告诉他，你曾经以为不可能的那个她来了。矛盾充塞着如歌的神经，她从来没有这么犹豫过。但是，她心里也很清楚，若是不放她进去，自己肯定会愧疚一辈子，若是放了她进去，自己也许会后悔一辈子……
一辈子，好大一个赌注，赢面却小得可怜。
“那……你在这里先等一下把，将军傍晚就能回城，到时我会转达的。”
女人感激地一笑道：“那就多谢二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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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此刻对如歌来说，这些都不是重点。
“谁允许你去的？”无论是看薛涵的表情，还是听他的语气，都可以知道他现在心情并不好。
她本是理亏，也不敢大声反驳，嗫嚅道：“我是十一营的参事，理应同十一营的战士同生共死。”
许是听到了“死”这个敏感的字，他心头的火气更甚，当即道：“同生共死？就是你违抗军令带着十一营去吃敌人的后方吗？你知不知道自己下这个命令意味着什么？”
“可……我们不是吃掉了敌人的右翼和后方，打了胜仗么……”被喜欢的人这样责备，她心底顿生委屈，低头咬唇，竭力使自己的声音正常些。
她似乎根本就没明白自己在说什么，甚至连半句重点都没有抓住，胜仗的确是胜仗，说是一场大胜仗也不为过，可其后的隐患呢？万一西线没有牵制好，她和整个十一营就只有全军覆没的下场。薛涵愤怒之中，略略带了几分无奈：“胜仗？如果西线有个闪失，你还认为这是胜仗吗？”
“我……”
“好大喜功，拿人命不当人命，你再这样独断专行，你就……”声音戛然而止，他愣了一下，因为自己光顾着着急生气，而根本没有想过要如何惩罚她。
为他走而挺险拿了场胜利回来，没有得到一句鼓励与褒奖，迎面而来的反是铺天盖地的责备。自己何曾这般被人对待过？真心被贬得一文不值，努力被责备得体无完肤，薛涵，你究竟多讨厌我，才能说出这种伤人的话？
如歌含着泪抬起头，对上曾在梦中出现过许多次的那双眼：“我就如何？敢问将军大人，您想把我如何！斩首示众吗？”
对于她突如其来的反诘，薛涵一时找不到任何话语回应，他还陷在初听她带着十一营咬向敌人后方大本营的恐惧中，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太过反常的冲动。
“你不过仗着我喜欢你……就如此践踏我的尊严……”说着，两行清泪从她脸颊滑下，带着一种别样的美。【 ]【 好大喜功，独断专行，将军您真是抬举我了！违抗军令，这罪名，我认了，五十军棍，我也认了，不打扰您休息了，我现在就下去领罚。”
说完，她转身就往帐子门口走去，不带半点犹豫。
“你回来！”他急喝一声。
她却恍若未闻，没有丝毫犹豫，脚下像生了风似的，眨眼就走到了门口，他一着急，也顾不上什么，伸手就捉住了她的手腕，将人扯了回来。
她低着脑袋不说一句话，暗暗用力挣扎，他只看见晶莹的水珠啪嗒啪嗒往地上掉，湮湿了一片。心底像是有什么地方被触碰了一下，刚才的气焰一瞬间溃散了个干净，眼前的人，不是十一营参事，只是一个因委屈而需要安慰的小姑娘。“别……别哭了。”
不安慰还好，他一开口，她便哭得更凶了。
“我从来没有想过，仗着你……的喜欢，我只是，有点担心。你一个姑娘，战场上刀剑无眼，总是……太危险。”
她哽咽着反驳道：“姑娘又如何？那凤国的大将军也是个女子，缘何没有人说她是个姑娘，没有资格上战场？”
“你还太年轻。”要知道，萧婧已经年过四十，你们的资历，如何能比？“萧婧自小习得一声武艺，统帅三军，身边又有亲卫骑兵，想要伤到她，几乎不可能。”
如歌半晌没有说话，过了许久，她擦去了眼泪道：“薛涵，我只想要你知道，我不是攀援的凌霄花，我可以站在你身边，可以和你并辔策马。”
他的心底，似乎有什么地方被触到，一种说不清的感觉以此为起点开始向四肢百骸蔓延。
我可以站在你身边……
世间上所有的女子，不都是想站在男人的身后吗？也许，她真的很特别，特别到与这个世界截然不同。是不是该走出那个死胡同了？还是说，其实自己已经转身，看到了出口？
“我为将，你可愿为祭酒？”
小脸上还留着泪痕的某人，忍不住就扑哧地笑出了声来。
我为将，你可愿为祭酒？
……
七月末的时候，两军在禹都防线上打了一场恶仗，尽管最后的结果是南迟取得了胜利，但是惨重的伤亡，让人对此提不起喜悦的情绪。
邓久断了一条腿，看见他被人抬回来的时候，看着满身是血的他，如歌哭了。
他熊崽式地一咧嘴道：“哭什么？老子一条腿换了十六条命，值了。”
三日后，邓久领了安抚费，被送回了家乡。
如歌第一次决定，战争的残忍，不仅限于它掌控了生死，它还掌控着人类所有的负面情绪，恐惧，哀痛，憎恶。
……
“颜参将。”如歌刚从准备回营帐，便被人叫住了。
“什么事？”
他看了一眼双儿，又道：“可否借一步说话？”
她以为是什么具有机密性的要事，便点头应允了：“好的。”
进了议事的营帐后，他方才开口：“刚营外来了两个人，想要见将军，恰好当时查岗的是我，便带人过去询问，结果其中一个说她们是将军的亲眷。”
“亲眷？”她微微皱眉：要知道战时是不允许将士的亲眷来营地探望的，而且不光是不允许的问题，这罪名跟在军营里喝酒差不多。“让她们回去。”
“可是……”他犹犹豫豫起来。
“嗯？”
“那个带着纱巾的年轻女子说，她是将军的发妻，因为家里出了变故，不得不来投奔。”
发妻！如歌一听差点没叫出声来，他有发妻？绝不可能！她本不想出面这件事，可一听对方这么说，恨不得生了翅膀马上飞过去。“她们现在在哪儿？”
“还在营地外面，关乎到将军，我不敢让她们进来，但一个姑娘，带着一个老人，我也不好让她们就这么走。”
她眼睛一眯，冷声道：“你带路。”薛涵的发妻？哼！他要是成亲了我跟你姓，本姑娘倒要去看看你是什么幺蛾子？
张远不明白这个被将军视为左右手的小参将为什么一下子就冷了脸，也不敢多问，只点头道：“参将请跟我来。”
出现在如歌面前的，是一个很有气质的女人，她的气质不是那种小家碧玉的温婉，也不是大家闺秀的清傲，而是一种气场，让人无法忽视的气场。如歌眉头微微一拢，心想：这样一个女子，会是谁？
女人见来的不是薛涵，脸色不是很好：“请问我夫君呢？”
夫君……如歌压下各种情绪，公事公办地说：“将军出去巡查了，请问你是？”
她很直接地回说：“我自然是她娘子。”
娘子……好吧，问的时候我就猜着你要这么说。“现在是战时，按道理，你是不能进去的。”
“可我现在有急事，必须要见我夫君，不然也不会千里迢迢到这里来，还麻烦诸位通融。”
又是夫君……是可忍，孰不可忍！于是如歌很干脆地问了一句：“我听闻将军并没有成亲，也没有妾室，不知姑娘如何能证明？”
“我有这个！”她急道，说完从腰间的荷包中拿出一只玉佩递过去。那玉柔软通透，入手清凉，一看就是上品。上面的雕琢也是巧夺天工，但此时如歌的注意力并不在此，她所在意的，是上面的那个“涵”字。
看到玉佩的瞬间，如歌便明白了：其实，她不是他的妻子，而是住在他心底，那个永远都不可能的人。
可如今她千里寻来，还会有什么不可能？
如歌的心，忽而就凉了起来。
“这玉佩本是一块原石雕琢出来的，还有一块上刻着我的名字，此时应该在我夫君那里。二位，若非情不得已，我不会出此下策的，现在我也不求进去，只想你们告知我夫君一声，我来这里了，希望他出来相见。”女人的话很得体，也很难让人拒绝。
张远听完险些一口应下，但看如歌一直没说话，便不敢先开口。
是该自私地将这件事压下，当作什么也没发生过，还是该告诉他，你曾经以为不可能的那个她来了。矛盾充塞着如歌的神经，她从来没有这么犹豫过。但是，她心里也很清楚，若是不放她进去，自己肯定会愧疚一辈子，若是放了她进去，自己也许会后悔一辈子……
一辈子，好大一个赌注，赢面却小得可怜。
“那……你在这里先等一下把，将军傍晚就能回城，到时我会转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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