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章 两载重相见
目录：妆半乱世歌| 作者：| 类别：历史军事
薛涵回城的时候，天差不多已经黑了，零零散散亮起几颗星星，颇有几分落魄。如歌等在他的营帐里，混乱了整整一个下午，见他进来，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他挥手让亲卫退了出去，自己取下腰间的佩剑，一边挂，一边问她：“吃晚饭了？”
她轻轻摇头：“还没有。”
每次巡防，她都习惯等他回来一起吃，虽然还没有进一步的发展，但两人都是心照不宣地默认了。“怎么了？看起来不太开心。”
“我……”如歌迟疑了一下，想起他当时的决绝，最后还是开口道：“今天有人来找你。”
薛涵的第一反应是：上面传了密令下来，虽然她不知道，但据她推测，估计不是什么好事，所以才会这幅模样。“别胡思乱想，找我的人呢？”
她讶异道：“你知道是谁？”
他也有些惊讶，反问：“不是兵部派来的人么？”
她一时哭笑不得，摇头说：“不是兵部，来的人……说她是你妻子。”
他微微愣住，她苦笑一声，带着几分自嘲继而道：“是她吧？你我都猜到了。”
“她在哪里？”听到“妻子”一词，他瞬间就明白了来人是谁，可是，她怎么会来？背着所有人偷偷跑来的？真是太任性胡闹了，从不考虑后果。
听薛涵如此问的时候，如歌的心狠狠痛了一下——于自己，他没有半句解释，没有半句安抚，甚至连客套都懒得客套，而是问了一句“她在哪里”，是呢，她一来，他的心就乱了。
咬着下唇，她轻道：“在城外，张远知道。”
他心急如焚，生怕其间出什么闪失，然而走出去两步，忽地又转身道：“等我回来吃饭。”
“好。”
……
薛涵回来的并不晚，如歌不知道他们谈了些什么，只知道结果是：那个女人同自己一样，女扮男装住进了军营。吃饭的时候，她想问什么，却又害怕着不敢开口，尽管对面只有他一人。
待两人吃完后，他方才说：“事态吃紧，实在不容许我讲些成年旧事，不过，应该让你知道。”
她实在不晓得该接一句什么，只好道：“洗耳恭听。”
“她叫安燃，安静的安。”
安燃？如歌的心咯噔一跳，瞬间反应了过来：“安”这个字在南迟，是独属于皇家的姓氏。“公主殿下。”
“我刚认识她的时候，还不知道她是公主……”本以为他会就着安燃的身份说下去，可话锋一转，他道：“丫头，你知道么，我原本不姓薛。”
如歌没有接话，静静地看着他，等待后文。
“因为娘改嫁到薛家，我才改了姓氏，那时我的父亲还不是左丞。”
左丞？当朝丞相薛邡鸣？难怪能在短短不到一年的时间，连连擢升，从营长直接成了将军，不过她现在不是很有空感慨这种官二代的弊病问题。
“不过，新的身份并没有外人想象中的风光，它给我带来的，更多是……屈辱。轻视、不屑、嘲弄，就连薛家的下人，也自认为比我高一等，那年我不过六岁。”除了说到屈辱一词时，他大多很平和，仿佛是在讲述别人的故事，这一幕看得她心疼。
她微微启唇：“我们不能安排过去，却可以改变未来，不是吗？我一直坚信，在逆境中成长起来的人，会比别人活得更好，因为他更坚强，也更懂得珍惜。”
他轻笑：“可六岁那一年，我需要的，只是一串可以安抚我的糖葫芦，而那个时候，她蓦地出现，带着天下最美的笑。她是公主，没有人敢同她作对，因为也没有人敢明目张胆地为难我。以至于我曾一度以为，她是天上下凡的仙子。”
人在最脆弱无助的时候，最容易被打动，这一点她不否认。
“事情的结果，恐怕你也猜到了，无论我作出多少努力，却永远也敌不过无法选择的出身。在娘亲跪在我面前哭泣的一刻，我决定离开。”
诚然觉得这个故事很狗血，但在听完之后，如歌的心里产生了一种十分微妙的变化——若是没有喜欢上他，自己肯定是很希望两个人在一起的吧！可偏偏，她爱上了这个男人。“那她……她呢？”
“我请求外调边关，离开的那一天，她化装成一个小太监，由乳母带着，偷偷爬上了城墙，想伺机见我。我知道，可我不能说，更不能回头……我以为，一切会就此结束，没有想到，她竟然逃了婚，还千里寻到了这儿。”
一国公主逃婚！这确实不是件小事了。“那……”她顿了一下，有些迟疑，总觉得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很像坏女人的作风。“你为什么不送她回去，还让她留下？”
他摇头，无奈又有些痛苦：“她以死相逼，我没有选择。”
以死相逼，的确没得选，特别面对还是自己深爱过的女人，不，也许是深爱着。她觉得一瞬间自己失去了主动权，对于这件事，她压根儿就无法插手，只能等待他的决定，坐以待毙。
“丫头，对不起，我现在很乱，也许会伤害到你。”
如歌伸手放在他的手背上，轻言道：“我明白。”这是他第一次对自己敞开心扉，她却不知道该喜该忧。不过，他此刻承受的，一定是数倍于自己吧。
他并没有错，他只是在决定忘掉一个人却还没有完全忘掉的时候，爱上了另一个人。然而孰能想到，那个原以为永无交集的人，会再次出现在他的生命中。这就造成了他无法推开任何一个人的局面，他是男人，她们是责任。
没有半分尴尬的沉默，如歌忽然抬手拨了拨灯芯，而后道：“我和她谈谈，可以么？”
他看着她，迷惑又温柔的眼神，让人不禁耽溺。
“你觉得，你和她会有结果吗？”
他摇头，说不清什么神色。“有的话，哪怕只有一点希望，我当初也不会选择离开。”
看她如此，她也说不出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本想说那我便去同她说清楚，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问句：“那我呢？我们会不会有结果……”
“我不知道。”
“你希望呢？”尽管知道此刻的他很矛盾也很迁就，但如歌就是莫名地穷追不舍起来。
他低头看着她明亮的眸子道：“有。”
她浅笑，从未有过的满足感爬满了心房，她本就不是什么太娇羞的人，听完当即道：“这句话听着真让人幸福。”
……
再一次见到安燃，如歌方才明白过来，她并不是一朵温室里的鲜花，娇柔而不堪风雨。不过，她能从深宫重守中逃出，行到千里之外的边关，光凭这一点，她就绝不是个简单的女子。
让如歌最为胆寒的一点是：她一眼便看出了自己的女儿身。
“公主好眼力。”心惊归心惊，表面上她不得不强装镇定。
安燃没什么公主架子，浅笑道：“倒不是我眼力好，只是做同样的事情做多了，便能一样看出其中的端倪。”
“那公主可知我此行为何。”
她摇头：“不知。”
既然身份已经被戳穿，如歌索性挑明了：“我女扮男装，随军出征，是为了一个人。”亮出底牌跟你打，先把气势抬上去。
安燃面不改色：“我来，也是为了一个人。”
“听闻公主即将大婚，此行可是因为驸马在军中？”某人开始揣着明白装糊涂，露出一脸的天真无邪来。
听了如歌的话后，她脸上表情一滞，不过十分短暂，接着瞬间拿出一副高贵的样子：“若我出嫁，普天之下，我只认一个人。”
“可那人，他愿意娶公主么？”
安燃的眼神忽而变得坚定而果决起来，那种与生俱来的王者气息蔓延到营帐的每一个角落，让如歌无法不感慨她强大的气场。“两情相悦，当年败给了现实，但现在不会了。”
然而她亦不甘示弱地回敬道：“同生共死，我与他没有当年，只有现在与未来。公主，既然大家哦都市明白人，何不摆上台面来说清楚，我今日来，准确的说，是得了他的意思才来的，不然我也不会插手他的过往。”
安燃却不甚在意地颔首：“他是何意，我早清楚不过，不过我既然来了，没打算就这么回去。”
如歌汗颜，总觉得公主都该是矜持高贵，让人追着捧着，极爱面子的，可偏偏这一位还就那么万中挑一、与众不同。想来能和公主成为情敌，自己也算混得比较有分量了，事到如今，她只好搬出一句狗血淋漓的话：“公主如此，究竟是爱他，还是害他？”
不过接下来安燃的一句话，让她忽而无话可说。
她淡然道：“若我入地狱，你们便一起吧。”
若不是情敌，她一定会为这位与众不同的公主叫声好，实在是太有气场，太有魄力了，如果她不是公主，而是皇妃，完全可以秒杀**三千佳丽，连渣都不剩。
可是……她们是情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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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挥手让亲卫退了出去，自己取下腰间的佩剑，一边挂，一边问她：“吃晚饭了？”
她轻轻摇头：“还没有。”
每次巡防，她都习惯等他回来一起吃，虽然还没有进一步的发展，但两人都是心照不宣地默认了。“怎么了？看起来不太开心。”
“我……”如歌迟疑了一下，想起他当时的决绝，最后还是开口道：“今天有人来找你。”
薛涵的第一反应是：上面传了密令下来，虽然她不知道，但据她推测，估计不是什么好事，所以才会这幅模样。“别胡思乱想，找我的人呢？”
她讶异道：“你知道是谁？”
他也有些惊讶，反问：“不是兵部派来的人么？”
她一时哭笑不得，摇头说：“不是兵部，来的人……说她是你妻子。”
他微微愣住，她苦笑一声，带着几分自嘲继而道：“是她吧？你我都猜到了。”
“她在哪里？”听到“妻子”一词，他瞬间就明白了来人是谁，可是，她怎么会来？背着所有人偷偷跑来的？真是太任性胡闹了，从不考虑后果。
听薛涵如此问的时候，如歌的心狠狠痛了一下——于自己，他没有半句解释，没有半句安抚，甚至连客套都懒得客套，而是问了一句“她在哪里”，是呢，她一来，他的心就乱了。
咬着下唇，她轻道：“在城外，张远知道。”
他心急如焚，生怕其间出什么闪失，然而走出去两步，忽地又转身道：“等我回来吃饭。”
“好。”
……
薛涵回来的并不晚，如歌不知道他们谈了些什么，只知道结果是：那个女人同自己一样，女扮男装住进了军营。吃饭的时候，她想问什么，却又害怕着不敢开口，尽管对面只有他一人。
待两人吃完后，他方才说：“事态吃紧，实在不容许我讲些成年旧事，不过，应该让你知道。”
她实在不晓得该接一句什么，只好道：“洗耳恭听。”
“她叫安燃，安静的安。”
安燃？如歌的心咯噔一跳，瞬间反应了过来：“安”这个字在南迟，是独属于皇家的姓氏。“公主殿下。”
“我刚认识她的时候，还不知道她是公主……”本以为他会就着安燃的身份说下去，可话锋一转，他道：“丫头，你知道么，我原本不姓薛。”
如歌没有接话，静静地看着他，等待后文。
“因为娘改嫁到薛家，我才改了姓氏，那时我的父亲还不是左丞。”
左丞？当朝丞相薛邡鸣？难怪能在短短不到一年的时间，连连擢升，从营长直接成了将军，不过她现在不是很有空感慨这种官二代的弊病问题。
“不过，新的身份并没有外人想象中的风光，它给我带来的，更多是……屈辱。轻视、不屑、嘲弄，就连薛家的下人，也自认为比我高一等，那年我不过六岁。”除了说到屈辱一词时，他大多很平和，仿佛是在讲述别人的故事，这一幕看得她心疼。
她微微启唇：“我们不能安排过去，却可以改变未来，不是吗？我一直坚信，在逆境中成长起来的人，会比别人活得更好，因为他更坚强，也更懂得珍惜。”
他轻笑：“可六岁那一年，我需要的，只是一串可以安抚我的糖葫芦，而那个时候，她蓦地出现，带着天下最美的笑。她是公主，没有人敢同她作对，因为也没有人敢明目张胆地为难我。以至于我曾一度以为，她是天上下凡的仙子。”
人在最脆弱无助的时候，最容易被打动，这一点她不否认。
“事情的结果，恐怕你也猜到了，无论我作出多少努力，却永远也敌不过无法选择的出身。在娘亲跪在我面前哭泣的一刻，我决定离开。”
诚然觉得这个故事很狗血，但在听完之后，如歌的心里产生了一种十分微妙的变化——若是没有喜欢上他，自己肯定是很希望两个人在一起的吧！可偏偏，她爱上了这个男人。“那她……她呢？”
“我请求外调边关，离开的那一天，她化装成一个小太监，由乳母带着，偷偷爬上了城墙，想伺机见我。我知道，可我不能说，更不能回头……我以为，一切会就此结束，没有想到，她竟然逃了婚，还千里寻到了这儿。”
一国公主逃婚！这确实不是件小事了。“那……”她顿了一下，有些迟疑，总觉得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很像坏女人的作风。“你为什么不送她回去，还让她留下？”
他摇头，无奈又有些痛苦：“她以死相逼，我没有选择。”
以死相逼，的确没得选，特别面对还是自己深爱过的女人，不，也许是深爱着。她觉得一瞬间自己失去了主动权，对于这件事，她压根儿就无法插手，只能等待他的决定，坐以待毙。
“丫头，对不起，我现在很乱，也许会伤害到你。”
如歌伸手放在他的手背上，轻言道：“我明白。”这是他第一次对自己敞开心扉，她却不知道该喜该忧。不过，他此刻承受的，一定是数倍于自己吧。
他并没有错，他只是在决定忘掉一个人却还没有完全忘掉的时候，爱上了另一个人。然而孰能想到，那个原以为永无交集的人，会再次出现在他的生命中。这就造成了他无法推开任何一个人的局面，他是男人，她们是责任。
没有半分尴尬的沉默，如歌忽然抬手拨了拨灯芯，而后道：“我和她谈谈，可以么？”
他看着她，迷惑又温柔的眼神，让人不禁耽溺。
“你觉得，你和她会有结果吗？”
他摇头，说不清什么神色。“有的话，哪怕只有一点希望，我当初也不会选择离开。”
看她如此，她也说不出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本想说那我便去同她说清楚，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问句：“那我呢？我们会不会有结果……”
“我不知道。”
“你希望呢？”尽管知道此刻的他很矛盾也很迁就，但如歌就是莫名地穷追不舍起来。
他低头看着她明亮的眸子道：“有。”
她浅笑，从未有过的满足感爬满了心房，她本就不是什么太娇羞的人，听完当即道：“这句话听着真让人幸福。”
……
再一次见到安燃，如歌方才明白过来，她并不是一朵温室里的鲜花，娇柔而不堪风雨。不过，她能从深宫重守中逃出，行到千里之外的边关，光凭这一点，她就绝不是个简单的女子。
让如歌最为胆寒的一点是：她一眼便看出了自己的女儿身。
“公主好眼力。”心惊归心惊，表面上她不得不强装镇定。
安燃没什么公主架子，浅笑道：“倒不是我眼力好，只是做同样的事情做多了，便能一样看出其中的端倪。”
“那公主可知我此行为何。”
她摇头：“不知。”
既然身份已经被戳穿，如歌索性挑明了：“我女扮男装，随军出征，是为了一个人。”亮出底牌跟你打，先把气势抬上去。
安燃面不改色：“我来，也是为了一个人。”
“听闻公主即将大婚，此行可是因为驸马在军中？”某人开始揣着明白装糊涂，露出一脸的天真无邪来。
听了如歌的话后，她脸上表情一滞，不过十分短暂，接着瞬间拿出一副高贵的样子：“若我出嫁，普天之下，我只认一个人。”
“可那人，他愿意娶公主么？”
安燃的眼神忽而变得坚定而果决起来，那种与生俱来的王者气息蔓延到营帐的每一个角落，让如歌无法不感慨她强大的气场。“两情相悦，当年败给了现实，但现在不会了。”
然而她亦不甘示弱地回敬道：“同生共死，我与他没有当年，只有现在与未来。公主，既然大家哦都市明白人，何不摆上台面来说清楚，我今日来，准确的说，是得了他的意思才来的，不然我也不会插手他的过往。”
安燃却不甚在意地颔首：“他是何意，我早清楚不过，不过我既然来了，没打算就这么回去。”
如歌汗颜，总觉得公主都该是矜持高贵，让人追着捧着，极爱面子的，可偏偏这一位还就那么万中挑一、与众不同。想来能和公主成为情敌，自己也算混得比较有分量了，事到如今，她只好搬出一句狗血淋漓的话：“公主如此，究竟是爱他，还是害他？”
不过接下来安燃的一句话，让她忽而无话可说。
她淡然道：“若我入地狱，你们便一起吧。”
若不是情敌，她一定会为这位与众不同的公主叫声好，实在是太有气场，太有魄力了，如果她不是公主，而是皇妃，完全可以秒杀**三千佳丽，连渣都不剩。
可是……她们是情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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