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画家古董商和网友第九章1

    九

    杨树打开门,屋子里静悄悄的。地板干干净净,擦得发光；物品摆放的整整齐齐,一尘不染。杨树走进去，却不见老婆的影子。她不在吗？去做什么了?去找那帮女人们闲玩去了?杨树心里盘算，他知道,小区里有一群跟老婆一样的女人,没有工作，老老实实的操持家务，没事了经常聚一起东家长西家短的闲扯。人需要归属感，无论哪个阶层的都需要适合自己的团体。正要出门去找,卧室里传来窸窣声，接着卧室门打开了。王素芳一脸倦容,歪歪斜斜的站在那里,仿佛得病的母鸡，头发乱乱的,眼皮浮肿，没一点精神。

    “睡懒觉了？”杨树说，疑问的眼神注视着素芳。

    “回来了?”素芳勉强笑笑算是问候，仍旧无精打采的站在原地。

    杨树赶忙放下手中的袋子,里面是给儿子买的好吃的。每次回来,儿子都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他,小孩子家嘴馋，盼着大人带点新奇的零食给他。先前杨树并没有给孩子买零食的习惯，可是每次他回到家里，孩子都怯生生地看着他，似乎面对的是陌生人。稍微熟悉后对他带回的东西表现出兴趣，左看右看，扒头瞧眼的舍不得走开，后来终于大着胆子打开，翻遍了里面的东西，却什么都没找到，他非常失望地走开了。男人本来粗心，杨树又是艺术家，心思根本没在这里，他还在几步远的地方兴致勃勃地观看着孩子的一举一动，觉得好玩哩！孩子走开时的落寞表情令他迷惑不已，后来王素芳提醒他，才明白就里，养成了带零食回家的习惯。

    “你怎么了?”他感到不对劲,估计老婆不舒服。王素芳摇晃了几下身子,站立不稳，身体后倒倚在门框上。杨树赶紧过去搀住,端详着熟悉的脸，伸手触摸她的额头,“好烫,你发烧了!是感冒了？吃药了吗?”他一脸关切,温柔地注视着素芳。

    “吃了感冒胶囊,刚才出了些汗,已经好多了。”王素芳倒在杨树怀里，有气无力地说，脸上却是满足的表情。搁在平时,杨树一定会不失时机抓住两个耸起的山峰,又搂又抱的亲热,亦真亦假的做样子。对待老婆,这一手做是很管用的,一来远别回家有相思之苦,见了表现淡漠,可不是好玩的；二来此举告诉老婆丈夫在外规规矩矩，跟她一样受着煎熬，心里装着她，爱着她,跟临出门时一样一点没变。眼前王素芳处在疾病的折磨中，不用玩花活了。

    “看你身上还湿漉漉的,肯定出了不少汗。我觉得你浑身软软的没力气,肯定很虚弱,先上床躺着吧。”杨树说着，把她扶到床上，小心地安放好。“发烧吗？哦！挺热的，量量体温吧。”杨树转身离开，找来体温表,甩好了,抬起素芳的胳膊,帮她夹好。王素芳感激地望着他,一往情深。人生病时非常脆弱，比平时更容易感觉孤单，病人盼望着亲人的关怀和陪伴，需要他们了解正在遭受痛苦，更需要温情的安慰和鼓励，亲情象精神的鸦片鼓起她与疾病抗争的勇气。王素芳尽量表现出坚强，“小毛病，不碍的……”示意老公近前来,“老头子,别走!陪我说说话！”

    杨树先倒杯热水递给她,“喝点水吧,感冒了多喝热水好!”王素芳伸出烫热的手，接过来，可是她嘴里寡淡无味，实在不想喝，不过老公说的对，喝水对感冒有好处，于是强喝了两口。杨树感觉她的手热热的，体温并没有降下来。妻子身体很好，常见的是她忙东忙西干活，从来没倒下过，有时候稍微有点小疾，没经意就抗过去了。如今病恹恹的，杨树有些难过。如果不是赶上他回来，妻子一个人病在家里,连个倒水的都没有,挺不容易！其实女人是最能吃苦的,只要你待她好，那个女人因为吃苦受累抱怨过?他坐在床边,揽着老婆的腰,让她的头靠在肩上,温存地抚摸着她的头发:“你倒是怎么了?病了多久了……怎么就倒下了呢？现在还难受吗?多亏我今天回来,要不你不定多难熬哩。”

    “没什么的,我身体好着呢,从不得病的……只是昨天看到孩子的校服刮坏了,也脏脏的,心里冒火,又缝又洗的晚了,穿的又少,也没在意，许是着凉了，吃点药就好了,什么大事啊?”王素芳强打精神,装作不在乎的样子,她的手抚摸着杨树的脸,非常依恋。她知道,丈夫出门在外,不定遇到什么沟坎,比家里更难,虽然她一个女人怪孤单的,可是丈夫好容易回家来了,尽量打发他高兴，不愿意让他担心。“只是……”她眉头微蹙,欲言又止,“你一个人在外面闯荡,风里来雨里去的,为了这个家,奔东奔西,冷脸子热板凳的不知尝了多少,比我更难。男人比不得女人，都好面子,不愿意让别人说三说四的,都知道哩！我一个女人家,不想这不想那的,吃饱了两个倒,有多幸福啊!在家里风不着雨不着的,还那么多事?”说着,不觉心里发酸,一滴泪珠溢出眼角,滚下来,砸在杨树手上。杨树感觉到了，腾出手给她揩眼睛。他的糟妻，虽没有大见识,却知冷知热的贤惠,病了还想着疼人,不觉心头一热,把她抱抱紧,让女人感受男人怀抱的温暖,感受他心脏的跳动。“校服什么要紧啊?非要做那么晚,我不在家你要爱惜自己,免得我挂记你,家里、孩子都靠你哩。”说着,拍拍她的手,低下头来,温和地盯住她看，他的眼光里没有欣赏却有关切，王素芳见他这样，反倒不好意思，脸有些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