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点小说网 寻秦记(黄易) 第 五 章 大功告成

第 五 章 大功告成

目录:寻秦记(黄易)| 作者:黄易| 类别:历史军事

    ))”心中却在苦笑,这么把墨门在赵国的势力连根拔起,也不知元宗究竟是否真的高兴。

    项少龙回到城内指挥所,离太阳下山只有个把时辰,一切平静如昔,表面上丝毫看不出正在在暗里汹涌澎湃的怒涛。众人聚集幽静的宗卷室内,听取滕翼的最新报告。

    滕翼先提起蒲布,说已联络上他,届时自会依计行事,接着道:“今天城卫大批调动,我故意弄得乱成一团,其实乱的是赵明雄他们的人马,我们的人都迅聚集到指定的地点。更由于我故意把大批兵卒调往城外,除我之外,没有人可弄清楚真正的分布。”

    纪嫣然笑道:“有二哥指挥大局,没有人会不放心的。”

    滕翼道:“天黑后我们立采行动,把叛党所有将领擒下,又借口三弟来了,实施全城戒严,以免生事时误伤无辜的老百姓。”

    项少龙皱眉道:“为何尚未有我出现的消息传来?”

    众人哑然失笑。

    滕翼笑道:“荆俊已摸清楚北面秘道的情况,赵明雄把出口所在官署的人全调出来,改由自己的亲兵把守,他本人坐镇北门兵卫所,就算我们把赵明雄宰了来吃,他在官署的手下怕仍懵然不知。”

    举凡当时代的城市,城门处均是军事重地,设有兵卫所以及各类供将领住宿办事的官署和兵营一类的建筑物,长期驻有重兵。邯郸城最大的兵卫所设在东门,便是他们现在身处的指挥所。

    项少龙道:“小俊尚有什么消息?”

    滕翼道:“午后开始,齐人开始穿过背风山的洞穴,悄悄潜入林区,小俊不敢冒险入林探查,但可以想像天黑后他们会在赵明雄的掩护下,渡过护城河,由秘道潜入城内。”

    纪嫣然失笑道:“若齐人觉掩护他们的竟全是我们的人,不知会有何感想?”

    项少龙道:“定然深感荣幸!”

    乌果这时推门而入,大嚷道:“赵偏将传来消息,现项少龙的踪迹。”

    众人先给他吓—跳,再又大笑起来。

    大队人马由东门开出,在草原斜晖的衬托下,壮观非常。项少龙和滕翼亲自领队,出城后朝消息里项少龙出现十五里外的打石村驰去。这批近五千人的城卫,只是作个幌子,到了有林木遮掩行藏的地方,会驻守各处,入黑后再绕到指定地点,由乌果指挥伏击由南门入城的齐军。项少龙和滕翼等则掉头潜返城里,在暗里操持大局。他们躲在宗卷室内,听取雪片般飞来的情报。

    太阳缓缓降入古城外苍茫的大地之下,邯郸城灯光处处,一切如常。项少龙出现的消息传到孝成耳内,他立即依计行事,命赵明雄往指挥所代替项少龙负责城防,禁卫军则在成胥指挥下实施全城戒严,人人均知孝成对项少龙已是惊弓之鸟,没有人怀疑孝成是将计就计,另有目的。由这时起,赵穆对外的联络完全被截断,无论赵明雄等人生什么事,他都不会知道。赵明雄不虞有诈,领着百多名亲卫,来到指挥所,当他进入大堂,忽地觉所有随从均被截在门外,大门“砰”的一声在身后关上。

    赵明雄愕然喝道:“什么事?”

    旁边的卫士一拥而上,十多枝长矛抵在他身上各处要害,外面传来弩弓射声和惨叫声。

    项少龙、滕翼两人悠然由侧门步出,来到他面前。

    赵明雄脸上血色立时退尽,怒道:“董将军!这是怎么搅的,下属并没有犯错。”

    滕翼冷喝道:“与赵穆勾结齐人,密谋作反,算不算犯错?”

    赵明雄脸色更加难看,颤声道:“你们莫要诬害我!”

    项少龙好整以暇道:“你的官署下面新近建成一条宏伟的地道,赵明雄你不会说不知道!”

    赵明雄想起家中的娇妻爱儿,两腿一软,跪了下来。

    滕翼最鄙视没骨气的人,冷喝道:“把他绑起来!”

    四周的精兵团员挪开长矛,一拥而上,把他绑个结实。

    项少龙来到跪在地上的赵明雄前,冷然道:“若你肯乖乖和本城守合作,我会放你一条生路,送你与家人逃出城外。若我有一字虚语,教董马痴不得好死。”

    赵明雄剧震抬头,不敢相信听到的话般瞪着眼前凛若天神降世的大汉。

    滕翼道:“但你须把与赵穆通讯的方法交待清楚,只要我们觉所言属实,立即让你由东门逃出城外,还赠予粮食马匹和通行证件,人来!给我开门。”

    大门倏开,赵明雄的家人婢仆男女老幼百多人被押进来,人人神色仓皇,最妙是都换上远行装束,背着大小包袱。

    赵明雄激动地道:“大恩不言谢,小人服哩,无论董城守有任何吩咐,小人无不遵从。”

    项少龙知道心理攻势奏效,道:“立即放了赵兄!”

    绑着赵明雄的索子立被割断。

    赵明雄站起来时,滕翼笑道:“先把赵夫人、公子等送上马车,护往城外密林处,不得无礼,以免惊吓夫人。”

    众卫一声应诺,把赵家的人押出去。

    项少龙取出准备妥当的通行证件,交到赵明雄手上,诚恳地道:“这几天邯郸自顾不暇,只要赵兄连夜赶程,离开赵境,定可安度余年,赵兄也不用本人教你怎么办!”

    赵明雄感激零涕道:“小人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项少龙和滕翼对视一笑,有深悉赵穆阴谋的赵明雄全心全意合作,哪还怕赵穆和齐人不掉到他们精心布下的陷阱里去。

    赵明雄在项少龙等人的挟持下,来到北门兵卫所,把与他同谋的兵将近百人全召到座前,宣布改向项少龙效忠。

    这些人哪还不知事败,跪满地上,叩头请罪。

    项少龙道:“若尔等能带罪立功,只要本城守不向大王说出来,谁都不知你们意图谋反,但必须绝对听从本人之命,否则不但人头不保,更祸及家人亲族。”

    众人忙称效命,路上赵明雄已把整个计划和盘托出,现在重新控制北门,可说更是胜券在握。这批叛将均知家人全落到项少龙手内,又见他们人人士气如虹,计划周详,知大势已去,谁还敢不乖乖合作,在赵明堆的吩咐下,分头办事去了。项少龙请滕翼留守北城,领着纪嫣然、善柔和清一色的精兵团团员近百人,离开北门,押着赵明雄走上邯郸大战前气氛紧张的寂静街道上。转入另一条长街,荆俊领着百多人迎头驰来,两队人马在街心会合。

    荆俊兴奋地道:“甘竹、李明、赵令三人均被成胥率领禁军擒下,现在全城均在我们掌握里。”

    这正是项少龙和滕翼聪明之处,若把所有事情均揽到身上,说不定会惹起孝成的疑惧,但若把任务分出一半去给其他禁卫负责,孝成便少去忧虑。赵明雄见他们着着领先,不禁心中后悔,他所以肯为赵穆卖命,故然因心恨项少龙抢去他城守之位,更重要是认为赵穆的阴谋万无一失,岂知竟一败涂地至此。

    项少龙的声音在他耳旁响起道:“现在本城守会使人护送赵兄出城与家人会合,当第一枝讯号火箭冲上天空,我的人自会放赵兄离去。”

    赵明雄羞惭地道:“不能在董将军帐下用命,实是赵明雄一生人最大的遗憾。”

    项少龙亲切地一拍他肩头,微笑道:“赵兄保重,一路顺风。”策马而行。

    纪嫣然追在他旁,心悦诚服地道:“董将军的奇谋妙计,令嫣然大开眼界,钦佩不已。”

    另一边的善柔嘟起小嘴道:“这人不过有点鬼门道,嫣然哪须佩服得他五体投地。”

    项少龙与纪嫣然交换深情的一瞥,会心而笑。在风灯的映照下,古城的长街一片肃杀,只有蹄起蹄落的清音,份外有种夜深诡秘的感觉。两美陪侍在侧,更使项少龙感到眼前一切如梦似幻,当日初到邯郸,哪曾想过邯郸竟会全落到他的指掌里,由他决定美丽古城的命运。不由又想起二十一世纪的“过去”,神思迷惘间,足音把他惊醒过来。赵霸由暗影处大步走出向他打招呼。

    项少龙跃下马来,笑道:“馆主你好!”

    纪嫣然怕给他认出来,由另—边下马,藏起娇躯。

    赵霸哪会在意,欣然道:“一切布置妥当,侯府已被重重围困,保证半个人都走不掉。”

    项少龙道:“进攻侯府的事,交由馆主全权负责,当第一枝讯号火箭在城北射上天上,赵穆的人将会倾巢而出,与齐人分头攻打王宫,那时才予他迎头痛击。但无论形势如何展,未见我出约定的火箭讯号,万勿攻打侯府,因为我奉有大王之命,要亲身潜入府内,生擒赵穆。”

    赵霸知道自己成为总指挥,等若项少龙把功劳塞入他手里,大喜应命。

    项少龙道:“今夜的口令由‘秦人必败’改作‘吾王万岁’,切勿放过敌人,好了!时间差不多,让我们带起标记。”

    打个手势,手下们由怀中取出准备好的红布,扎在右臂处。赵霸照办无误,欣然去了。项少龙等步行来至可远眺侯府的地方,此时三千精锐城卫,加上赵霸的数百手下,全进入蓄势以待的战略位置,把侯府重重围困,主力则摆在通往王宫的街道上。人人均在右臂缠上红布,以资识别敌我。

    项少龙心中叹道:“此回看你赵穆能飞到哪里去。”雄心陡奋,下令道:“小俊!”

    荆俊躬身道:“城守请吩咐!”

    项少龙忍俊不住笑起来道:“去!”

    荆俊一声应诺,领着十多名精兵团团员去了。这时赵霸亦安排妥当,来到他身旁细议,吓得纪嫣然只好躲进人堆里去。

    赵霸得意道:“我们准备好两架攻城车,保证几下子即可撞破赵穆的围墙,那时他们想死守都办不到。”

    项少龙怕他求胜心切,再三叮嘱他要依讯号行事。赵霸早佩服得五体投地,不觉其烦,点头答应。个多时辰后,项少龙见时间差不多,命赵霸紧守岗位,领着其他精兵团团员,摸往那晚和善柔潜入侯府,位于府外密林的水道入口处。荆俊等人正忙于把预备好的沙包,抛入溪流,堵截溪水,又把溪水引往别处,使不能流进府内。

    项少龙想像府内池水正不住降低的情况之时,“砰!”的一声,城北处一支火箭直冲上天,爆开一朵金黄的烟花,然后点点光雨洒下来,在夜空里灿烂美丽。

    纪嫣然仰望重归黑暗的夜空,吁出一口气道:“齐人的先头部队来了。”

    一阵异响,湿了半边身的蒲布由水道钻出来,荆俊等忙把他拉上来。

    蒲布道:“赵穆中计哩,一点不知道外间生的事。”

    项少龙问道:“他会否亲自率人进攻王宫呢?”

    蒲布不屑地道:“胆小鬼怎敢亲身犯险,否则不用龟缩在后宅处,那里有秘道可逃出府外。”

    善柔道:“水道出口那边是否有人把守?”

    蒲布道:“所有人全集中到广场,准备攻打王宫,现在池塘旁没有人把守。”

    项少龙道:“各位兄弟情况如何?”

    荆俊过来递上干衣,让蒲布换上,吓得两女忙转过身去。

    蒲布一边换衣,边道:“他们晓得怎样应变,最妙是赵穆把他们编成一组,由我和刘巢指挥,进退非常容易。”

    侯府内虽声息全无,但众人都知赵穆的大军已经出动,步行往不远处的王宫,这批人换上禁卫的军服,定下周详的进攻计略,若非早有防备,加上内应,成功的机会确是非常高。

    项少龙见溪水被阻截,露出河床,下令道:“进去!”

    荆俊苦候良久,闻言一马当先,钻将进去,其他团员鱼贯而入。蒲布看见人人身手敏捷,赞叹不已。善柔娇哼一声,抢着去了。

    项少龙伸手搂着纪嫣然的蛮腰,笑语道:“纪才女有否想过要陪我项少龙钻水渠呢?”

    蒲布这时方知道这小兵是谁,借点月色目瞪口呆地盯着纪嫣然。

    这美女温柔应道:“上刀山落枪坑全没有问题,何况只是舒服地钻地洞。”

    项少龙默计时间,知道赵穆的人步进赵霸布下的天罗地网内之时,刚好是他们全体潜进入府内的时刻,松—口气道:“该轮到我们哩!”

    忽地城北方向杀声震天响起,不用说自是成胥的禁卫军和滕翼的城卫正前后夹击由地道潜进来的齐人,只不知那些齐兵是否由旦楚率领,假若如此,田单将要痛失爱将。今晚的行动,除擒拿赵穆外,他的精兵团并没有直接参战,能如此不损一兵一卒,活擒赵穆回咸阳去,是始料不及。纪嫣然推他一下,醒觉过来,收拾心情,跳下河床去。

    纪嫣然和项少龙先后钻出干涸的池塘,众人早蓄势以待,弩箭装到弩弓上去。刘巢等五十多名兄弟正恭候他们,人人神情振奋。

    项少龙已成天下著名的人物,能追随得如此良主,他们自是欢天喜地。

    善柔不耐烦地道:“快点!”

    项少龙正要说话,王宫的方向传来喊杀之声,像潮浪般波荡。

    长话短说,项少龙下令道:“不准杀害婢仆妇孺,蒲布领路,去!”

    蒲布拔出长剑,一马当先,领项少龙往内府冲去。转入穿过花园的长廊,牵着恶犬守在那里的十多名家将忽见来了这么多人,骇然大惊,弩箭早雨点般洒去,人犬不留。百多人布成阵势,有如破竹般杀往赵穆藏身所在的内府。守卫猝不及防下,纷纷中箭倒地,连反击的机会都没有。婢仆因奉赵穆之命,留在宿处,反使他们少掉很多顾虑。他们见人便杀,行动迅,守在内府的二百多人被他们斩瓜切菜般除掉。正在府内苦候胜利捷讯的赵穆仍不知危险已至,见到一群如狼以虎的大汉在蒲布率领下拥入厅内,惊惶失措地站起来,厅内的十多名亲卫在弩弓机括响声中,纷纷倒地,无一幸免。赵穆慌忙拔剑,善柔仇人见面,份外眼红,窜了上去,乘他惊魂未定,以巧劲挑飞他的长剑,飞起一脚,把他踢翻地上。五、六名精兵团员扑将过去,把他绑个结实。

    “啪啪!”善柔赏他两记耳光,戟指骂道:“奸贼认得本小姐是谁吗?我就是齐国善大夫之女,记得你害得我家破人亡吗?”

    赵穆双颊现出鲜红的掌印,嘴角逸血,迷迷糊糊地看着善柔。

    项少龙移到他身前,欣然笑道:“侯爷别来无恙?”

    赵穆浑身剧震,狂怒道:“董匡你好!”

    项少龙淡淡道:“我并不是董匡!”

    赵穆“哎吔1一声,又给善柔狠踢一脚,狼狈之极。

    “王卓!我早知你是见利忘义的卑鄙之徒!”

    项少龙悠然一笑,用回本来的声音道:“我也不是王卓!”

    赵穆愕然盯着他,颤声道:“你是……”

    项少龙伸手撕下假面具,递给身旁的人,吩咐道:“依计行事。”

    赵穆见到他的真面目,惨哼一声,再说不出话来。

    项少龙冷笑道:“当日你奸杀我项少龙的女人时,曾否想过有今朝—日?”

    荆俊上前,一拳抽在他肚皮上,痛得他跪跌地上。

    纪嫣然在一角叫道:“找到地道的入口。”

    项少龙向荆俊道:“你先行一步,探清楚没有问题,我们才来,还不脱下面具。”

    “砰!”赵穆又中了善柔一脚,在地上呻吟翻滚,神情狰狞可怖。

    荆俊脱下面具,递给手下,领着十多人进入地道。项少龙拉着善柔,阻止她再毒打赵穆。善柔一声悲呼,扑入他怀里,放声大哭。

    项少龙明白她的心情,爱怜地抚她香肩,向手下吩咐道:“将两块面具找两个身形酷肖我和俊爷的人戴上,然后放火把内府焚烧,须小心守在墙外的敌人会回来动手。”

    手下们应命去办。

    善柔哭声渐止,低声道:“我想杀赵穆。”

    项少龙呆若木鸡时,善柔噗哧笑道:“看你的样子,人家只是吓唬你来玩儿的。”一挣离开他的怀抱,睑红红有点因失态而尴尬。

    纪嫣然回到他旁,与他共同倾听王宫方面传来震天的厮杀声。刘巢等熟门熟路,不一会搬来大批柴草,堆放各处,只要火起,休想有人能闯进来又或救火。此时荆俊派人来报,地道畅通无阻。项少龙哈哈一笑,命人先把赵穆的口塞着,把他运进地道里去。一声令下,众人把点燃的火把抛到数十堆干草木柴处,这时代的建筑物均以木材为主,如若起火,大罗神仙仍无术挽救。进入地道前,项少龙出讯号火箭,赵霸攻打侯府的时间到了。

    当他们攻入府内时,会觉内府全陷进火海里,事后将搜出数百具尸体,难以辨认是否有赵穆在内。又或从尸中找出似是董匡和小俊的尸体,误以为他们被困火场,故与赵穆同归于尽。至于为何火势会如此一不可收拾,当然是赵穆在府内预先放置柴草,作反不成,**而死,哪知却祸及他董匡和手下们,以致一个不留。邯郸上下会怀念他,但不是项少龙,而是叱咤一时的马痴董匡。假若有一天赵人知道真的董匡仍在楚国,怕他们都不肯相信。至于滕翼,亦会借替身扮成战死沙场的样子,除非有人敢对尸体不敬,硬去扯替身的面皮,否则永不会被揭破真相。

    地道的出口在附近另一无人宅院的后园处,众人兴兴头头地依着早先定下的路线,避过城北和王宫外的两个战场,神不知鬼不觉抵达北门。

    滕翼领着数十名兄弟在城门处接应,见擒来赵穆,笑道:“侯爷真有心,还有闲来探望我们。”

    领着众人,上马直出城门,还向守城的将领道:“你们守稳城门,我带人出去搜捕敌人。”

    大队人马,浩浩荡荡放蹄驰进广阔的草原里。天上繁星广布,令人胸怀开朗,只有高声狂啸,才能泄出心中舒快之情。出了平原,众人望西而去,正是秦国的方向。走过五、六里路,项少龙登上一座隆起的小丘,回头望往邯郸的方向。城内多处起火,染红了半边天。

    此时蹄声响起,乌卓和乌果领着余下的数十名兄弟,及时赶来与他们会合。见到像粽子般被绑紧在—匹马上的赵穆,欢声雷动。

    项少龙与众人对视一笑,扬声道:“人众齐吗?”

    各人欢报安全。

    项少龙大笑道:“让我们回家!”

    马鞭扬起,轻轻抽在马屁股上,战马应鞭奔下山丘。两女娇呼连声,紧跟而去。众人齐声呼啸,策马狂追。人马迅没入美丽星夜覆盖下的原野深处。

    秀丽的羊肠山郁郁葱葱,匹练似的汾水飘然东去。项少龙目送善柔的孤人单骑,逐渐消失在苍茫草野中,心中暗暗为她祝祷。

    他左旁的纪嫣然轻叹道:“柔姊是个非常坚强和勇敢的女子,嫣然自问没有她的勇气。”

    右方的滕翼点头同意,道:“希望她一路平安,有一天到咸阳来找我们!”

    纪嫣然另一边的荆俊担心地道:“三哥去追她回来好吗?求求她说不定她会回心转意。”

    项少龙微微一笑道:“每一个人也应有权去追求自己的理想,选择欢喜的生活方式,否则何有痛快可言。”

    当纪嫣然讶然往他望去,项少龙—声长啸,策马掉头,向小丘西坡驰去。纪嫣然等纷纷催马追随,接着是精兵团的儿郎和被押解的奸贼赵穆。尘土像龙卷风般在他们整齐的队伍后扬上天上,历久不散。

    众人兼程赶路,只一日就赶上邹衍的车队,虽是短短十多个时辰,已有恍如隔世的感觉。田氏姊妹欢喜若狂,想不到这么快又可见到项少龙,想起离别时哭得昏天昏地,都有些赧然不好意思。众人大功告成,自是心情畅美,谈谈笑笑,渡假似的游山玩水,两个多月后终抵达咸阳。吕不韦闻报,率领图先和肖月潭亲到城郊迎迓,见到邹衍和纪嫣然,原来三人间早有数面之缘。吕不韦当年在各地大做生意,低买高卖,足迹遍天下,又爱结交奇人异士,当然不会放过像邹衍这种名家和天下闻名的纪才女。一番客套说话,车马队往咸阳开去。吕不韦和项少龙共乘一车,由项少龙作出详细报告。

    项少龙正奇怪乌应元等为何没有来,吕不韦道:“此回少龙最厉害处,是没有让人识破真正身份,此事对出征东周大大有利,趁现在六国乱成一团,正是用兵的最佳时机。”

    项少龙等恍然道:“原来吕相作好灭周的部署,嘿!为何不见我的丈人呢?”

    吕不韦比前更神采飞扬,满怀信心。高深莫测地笑了笑,才道:“少龙的归来,乃属高度机密,赵穆的事更不能宣扬出去,就当来的只是邹先生和纪才女,否则必让六国的奸细猜到少龙和他们的关系。只有把六国蒙在鼓里,我们才能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法,借口东周君对我大秦图谋不轨,把他拔除。”

    项少龙心中明白,秦国最重军功,吕不韦在这方面全无建树,自是急于立威,以遂晋爵封侯的宏愿。东周的国力虽不值一哂,名义上终仍是共主,七国则属诸侯的身份,假若吕不韦公然出征东周,说不定六国会暂时压下互相间的争执和矛盾,联手伐秦护周,那就大大不妙,所以必须攻其无备,还要战决,以免夜长梦多。

    吕不韦道:“灭周在军事上只是小事一件,却牵连甚广,一个不好,将惹得六国联手来攻之祸。所以我们须在军事外交两方面双管齐下,才可安享战胜的成果。”

    项少龙暗叫厉害,吕不韦果是雄材大略的人,难怪日后权倾强秦十数年之久,顺口问起咸阳秦廷的情况。

    吕不韦露出一个冷酷的笑容,沉声道:“以阳泉君为的一群秦人,四出散播谣言,诬指本相毒害先王,又说太子乃我和王后所出,现正密谋改立大王次子成蟜。哼!我要教他们死无葬身之地,妻妾女儿,全体沦为供人蹂躏的歌姬娼妓,始可泄得我心头恶气。”

    项少龙听得背脊生寒,得罪他确不是有趣的事。但回心一想,若吕不韦或自己落到阳泉君手上,遭遇还不是一样。这根本是个人吃人的时代,谁心软谁吃亏。

    吕不韦续道:“幸好大王对我鼎力支持,又有王后在他面前说项,现在你更擒得赵穆回来,待我灭掉东周后,便一举把阳泉君等除掉,那时大秦还有谁敢不看我吕不韦的脸色行事。”

    项少龙心中暗叹,正是这种心态,最终迫得小盘的秦始皇不得不排斥他,而那时自己只好和他对着硬干。想起目前他把自己当作心腹亲信,将来却要反目成仇,不禁大生感触。

    吕不韦还以为他在担心自己的事,欣然道:“旅途辛苦,少龙好好到牧场休息,养足精神,我还有极为重要的任务要你去办。”

    项少龙追问是什么任务,吕不韦却没有说出来,这时车队刚进入咸阳城的东门内。邹衍和纪嫣然被送往乌府,他们则押赵穆直赴王宫。项少龙只感心疲力累,同时知道已被深深卷入秦廷的权力斗争中。而为了小盘,他更不得不助吕不韦应付阳泉君等人的阴谋。想到这里,返家的喜悦大为消减,唯一令他安慰的,是很快可以见到乌廷芳、赵倩和婷芳氏等诸女。

    赵穆脸色苍白有若死人,双手反绑身后,脚系铁链,被两名如狼似虎的秦宫卫士押到庄襄王龙座之前,硬迫他跪在地上,扯他的头,令他仰起脸孔。

    庄襄王大笑道:“赵侯别来无恙!”

    坐在右的朱姬双目亮起来,她身旁的小盘则燃烧仇恨的火焰。项少龙虽对赵穆深痛恶绝,但见他沦落如此田地,比对起他以前的威风八面,令人嗟叹。赵穆一言不,眼中射出怨毒的光芒。

    朱姬娇笑道:“侯爷清减哩!”

    赵穆把心一横,蓦地破口大骂道:“你这贱……”

    项少龙怕他当众说出与朱姬有染的事,手按几子,飞身而出,一脚踢在他嘴巴处,奸贼登时齿碎血流,脸颊肿起老高的一块,痛不成声。

    项少龙喝道:“竟敢辱骂王后,哼!”

    他动作之快,那两名侍卫竟来不及反应。

    朱姬聪明剔透,自然明白项少龙出脚的作用。感激地看了返回左方吕不韦下席的项少龙一眼,向庄襄王撒娇道:“大王!哀家要亲自处理这个奸贼。”

    庄襄王显是对朱姬爱宠日增,欣然道:“就如王后所请。给我把这奸贼押下去,等待王后处置。”

    卫士领命,把赵穆像头畜牲般押出去。项少龙乘机打量小盘,不见大半年,他长得更粗壮,双目闪闪有神,气度深沉,颇有不怒而威之气慨,瞧得连项少龙都有点心惊。小盘年纪虽小,但是丧母后历尽艰辛,又要提防身份被拆穿,没有城府也要变得心怀城府。两人眼光一触,同时避开。

    庄襄王望往项少龙,龙颜大悦道:“太傅先送回乐乘级,又擒来赵穆,大大泄了寡人郁在胸口的怨气,吕相国认为寡人该怎么赏他呢?”

    项少龙忙谦让道:“此回之能出师告捷,全赖吕相国奇谋妙算,使人为我们造了四块假面具,方可马到功成。吕相国是真正立大功的人,少龙只是依命行事。”

    吕不韦见他居功不骄,还谦抑相让,把功劳归于自己身上,大为高兴,笑不拢嘴道:“大王!我大秦得少龙如此人材,实乃大王之福,不过乐乘赵穆之事仍须保密,故不宜在此时重赏少龙,还要装模作样,责他办事不力,好掩人耳目,请大王明鉴。”

    庄襄王皱眉道:“寡人虽明知事须如此,可是见到少龙,心中只有欢喜之情,怎忍责他呢?”

    吕不韦笑道:“这事由老臣去办,大王毋须劳神。”

    项少龙见庄襄王不喜作伪,更生好感。唉!可惜他只剩下两年许的寿命。

    朱姬插嘴道:“项太傅回来,最高兴的是王儿,别人教他剑术兵法,他都不屑学习,说要由项太傅指导才行。”

    项少龙微感愕然,往小盘望去。后者正向他望来,本是冰冷的眼神,现出感激炽热的神色。

    吕不韦道:“政太子恐怕要失望,项太傅稍作休息,立即出使六国。”

    项少龙、朱姬和小盘同感愕然。

    庄襄王叹道:“寡人也舍不得少龙,不过相国说得对,若要亡周,必须军事外交双管齐下,才不致惹出祸事。”

    朱姬蹙起黛眉道:“大王和相国忍心让项太傅马不停蹄地奔波劳碌吗?累坏了怎办哩?”

    吕不韦赔笑道:“王后放心,出使的事,必须配合出兵的日期,太傅至少有一个月的时间,可好好休息。”

    项少龙不解道:“我大秦人材济济,微臣在这方面既缺乏经验,兼之与魏赵势成水火,可能……”

    吕不韦呵呵笑道:“经验是培养出来的,少龙文武兼资,足可胜任有余。至于以前的嫌隙,更属小事,少龙有我大秦在后面撑腰,谁敢不敬。现在六国给少龙巧施妙计,破坏合纵之议,正是人人自危,惟恐我们拿他们开刀,巴结都来不及哩。此事就此作实,少龙莫要谦辞。”

    项少龙知道欲拒无从,暗叹一口气扮作欣然地接下这块难哽下咽的骨头。接着项少龙把在赵国的遭遇,绘影绘声地说出来,听得庄襄王等不住动容变色,说到紧张刺激处,朱姬拍着酥胸,小盘则目射奇光。到黄昏时分,才肯放他回乌府。吕不韦亲自送他回去。

    项少龙望出车窗外,看着华灯初上的咸阳城晚景,不知是何滋味。

    旁边的吕不韦道:“少龙,不要怪我使得你东奔西跑,马不停蹄。我实是一番苦心,希望能把你培植为我最得力的助手。六国均有与我互通声气的人,现既定下由你出使,我会先派人前往打点,为你铺好前路。”

    项少龙只好出违心之言道:“相国厚爱,我项少龙纵使肝脑涂地,都报答不来。”

    吕不韦满意地点头,道:“现在对我来说,最紧要是争取时间,先安内后攘外。只要有一天我在这里站稳阵脚,将可开展大业。这次少龙的出使,非常重要,务使六国间加深成见,难以联手来动摇我们。天下人人贪好财货,无有例外,只要我们不惜财物,贿赂列国大臣,定可破坏他们本国的计谋。少龙明白我的意思吗?”

    项少龙想起乌家正是他这种怀柔手段下的投诚者,确是非常奏效,难怪他视为绝妙良方,但他项少龙却对阴谋手段颇为厌倦,情愿明刀明枪,和敌人在沙场分出胜负。

    思索间,吕不韦又道:“对六国的策略各有不同,基本上是包围三晋,联结齐楚,孤立燕人。只要三晋沦亡,其他三国不攻自破,天下可达致大一统的局面,结束数百年来群龙无的僵局。”

    说到最后,这位从一个商人跻身而为手握国家权柄的厉害人物,锐目闪烁出憧憬美满将来的慑人光辉。项少龙暗忖你确是所料不差,只不过料不到统一大业是由小盘完成,而不是你吕不韦。吕不韦所用策略,仍是范雎“远交近攻”的延续,以兼并邻国的霸地政策为骨干,如今第一个祭品就是东周君。历史亦证明此为最聪明的策略。

    车马队来到乌府,吕不韦搭着他肩头亲切地道:“我不陪你入府,好好休息,明晚到相府来,让我们喝酒作乐,祝贺你这次大胜而回。”

    吕不韦在亲卫簇拥中,离开乌府。项少龙掉头正要走入府内,乌廷芳和赵倩两女哭着奔出府门,扑入他怀里,后面跟随的是乌应元、陶方、滕翼等人,人人的脸色深沉,似在强颜欢笑。

    他搂着两位娇妻,不解道:“婷芳氏呢?”

    两女哭得更厉害。

    项少龙立时手足冰冷,泛起非常不祥的感觉,朝岳丈乌应元望去。

    乌应元叹道:“少龙最重要的是放宽怀抱,婷芳氏三天前病死,唉!她竟等不到你回来。”

    项少龙呆立在穿上殓服的婷芳氏遗体之旁,见她除脸容清减些许外,宛若熟睡过去,心中涌起深沉的悲哀。

    乌应元在背后叹道:“自你离去,她郁郁不欢,终日苦思,兼之一向身体不好,没有一个月便病倒,从此时好时坏……”

    项少龙热泪狂涌而出,视线模糊起来。这命途坎坷,一生受尽男性欺压的美女,还没享过多少天幸福,就这么撒手而去。椎心的痛楚和悔疚,噬蚀他的心灵。生命究竟是什么东西?为何三天前她仍是—个活着能说能动的人,这一刻却变成一具没有半点生机的冰冷尸体?

    另一边的滕翼来到他旁,伸手拥他肩头,沉声道:“不要太过悲痛,会伤身体的。”

    项少龙勉力使声音保持平静,缓缓道:“我想把她葬在牧场隐龙别院附近,她最欢喜那里,同时为赵妮、舒儿和**她们立冢……”

    说到这里,再没法说下去,失声痛哭起来。

    葬礼在三天后举行,吕不韦和蒙骜亲来参加葬礼,庄襄王则遣内侍臣来问唁。项少龙再没有哭,每天起来,都到墓前致祭默哀。过了十天,他的情绪逐渐平复过来。这天早上,纪嫣然、乌廷芳和赵倩三女如常陪他到墓地献上鲜花。祭后偕三女在原野中漫步解愁,心中偏是感触丛生,难以排遣。

    纪嫣然柔声道:“少龙!不要这么伤心,好吗!”

    项少龙轻拥她一下,放开手道:“黯然魂销者,惟别而已矣!生有生离,死有死别,为何人生总有这么不如意的事,是否我的杀孽太重?”

    另一边的乌廷芳道:“项郎!不要说这些话好吗?廷芳害怕听哩!”

    想起很快又要离开她们,颓然道:“吕相国要我出使六国,推行他的外交政策……”

    三女同时色变。

    项少龙更是心痛,把心一横道:“不要担心,我怎也要把你们带在身旁,永不分离。”

    三女舒一口气,心情转佳。

    纪嫣然道:“有邯郸来的消息,少龙有兴趣听吗?”

    项少龙振起精神,与三女到附近一个山谷的清溪旁坐下。

    纪嫣然道:“你走后,邯郸乱成一团,田单和李园均知阴谋败露,连夜匆匆逃返齐楚。孝成王以为你们全体壮列牺牲,非常悲痛惋惜,祭祀你的亡魂时晕倒当场,现在仍抱病不起,朝政由晶后和郭开把持。”

    项少龙往赵倩瞧去,赵国的三公主黯然垂,显是对孝成王仍有父女之情,因而伤感。项少龙长长吁出一口气,仰观谷坡上蓊郁古木,其中不乏粗逾十围的大树,当风挺立,华盖蔽天,纵在冬寒时节,仍没有半点衰颓之态。在绿树林荫后是耸出云表的拜月峰,亦为此地的最高山峰,突兀峥嵘,令人叹为观止。

    项少龙心中一动道:“我想登上拜月峰看看,倩儿你行吗?”他必须做点事情,予自己一个目标,才可从哀痛中摆脱出来。

    三女先是一愕,接而赵倩点头道:“倩儿每天都和廷芳练习骑射,操练得不知多么好哩!怎会有问题呢?”

    乌廷芳见丈夫十多天来,还是次有兴趣去做一件事,振奋地跳起来,嚷道:“芳儿去找人牵马来,好省去点脚力。”言罢欣然奔往谷口。

    当艳阳高挂中天,他们登上拜月峰上,离峰顶却仍有半里许的路程,但因山势险峻,惟有作罢。由这里朝下望去,乌家牧场尽收眼底之下,茫茫芳草,清溪流泉,牛马羊或聚或散地分布草原上。院落楼房在林木中掩映,风光如画,教人心爽神驰。寒风呼呼中,层峦叠翠,群山起伏,远近田畴,历历在目。

    项少龙一声长啸,把郁结的心情舒出来,心情转佳道:“旦楚死了没有?”

    纪嫣然看得心旷神驰,闻言笑道:“率兵入城的并不是他,所以赎回小命,听说晶王后对你的‘死’非常哀痛,连续三天不肯吃东西呢。”

    项少龙心头一阵悸动,沉默半晌,再又问道:“有雅儿和致致的消息吗?”

    纪嫣然道:“尚未有消息,但滕二哥派了人到大梁联络他们,假若我们第一站是魏国,很快可以公然与他们会面。”

    项少龙摇头苦笑,当日逃离大梁,若有人告诉他可再大摇大摆返回大梁,打死他都不肯相信。

    纪嫣然道:“吕相遣人来请嫣然和干爹到相府小住,嫣然要陪你,当然不肯去,只好干爹一人去了。”

    赵倩道:“最活跃是小俊,回来不久领刘巢和蒲布他们到城里胡混,真怕他惹事生非。”

    项少龙苦笑道:“就算他们不去惹人,也会有人来惹我们,怎都避不了。”

    乌廷芳欣然道:“四哥遣人由北疆送来一批上等的何乌,说要给项郎浸酒,听爹说他最近大败匈奴,战绩彪炳哩!”

    项少龙暗忖总算听到—个好的消息。他对王翦自是信心十足,战国四大名将“起、翦、颇、牧”,就是白起、王翦、廉颇和李牧,秦赵各占一半。若非孝成王走错长平那着棋,以只擅纸上谈兵的赵括代替廉颇,秦赵胜败之数,仍是难以逆料。现在廉颇垂垂老矣,虽有不世将材的李牧镇着大局,一来无可用之兵,更因朝政落到郭开这不能容物的奸人手内,处处受制,恐亦有力难展,在这种情况下,赵国哪还有振兴之望?

    白起已死,天下将属于王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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