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整个上海都寂寞（10）

    王子华在一边和正在尴尬之中的父亲说：“要不和当年一样，我们联系下媒体试试吧。”

    父亲看了看二儿媳，低头和儿子小声说：“不用吧，别再耽误了。我给芳菲打电话的时候，提这事了。”

    郁芳菲忽然觉得头晕，想吐，公公来电话的时候是提了她和婆婆血型一样的事，但是根本没提输血的事情。自己满怀着对婚姻、家庭的眷恋，回到亲人的身边来，可是亲人就是这么“亲切”地对待她。

    “别麻烦了，我献，也不是第一次了。抓紧吧，办手续还需要很多环节。”郁芳菲自己都奇怪怎么会有这么大勇气，这么坚定而语气平和地说出这些话。

    一听到这话，王子华心里所有的怒气都软了。刚和郁芳菲谈恋爱的时候，母亲就住过一次院，郁芳菲听说婆婆血型稀有还恰巧和自己一样，十分主动就献了血。母亲一直说，这个未来媳妇对自己最好，现在年轻人很少有敢于献血的，将来婆媳关系就是血浓于水了。刚结婚，老妈和老婆处的也相当和谐，可是随后就逐渐恶化。如果说只是因为芳菲不想要小孩，那又太武断，错综复杂的生活里，很难理清一个为什么。

    和当年一样，王子华陪着老婆去化验、填表，只是在抽血的时候，他没有像当初那样给老婆讲笑话。在今天这个特殊的日子里，他实在是笑不起来，也想不起任何一个好笑的故事。

    献过血之后，公公说：“苏晓陪芳菲先回家吧，我看芳菲的气色很不好，你有孕在身，也需要休息。”

    嫂子扶着芳菲往医院外面走，王子华在后面看着，特别想追上去说点什么。可是，他不知道该说什么。芳菲虽然是任性了一点，在大是大非的关头，还是替他着想的，自己怎么早上还动手打她呢？他希望郁芳菲能回头看一眼，看一眼，他就追上去说声对不起。嫂子回头看了他几次，又频频看了看郁芳菲，可是郁芳菲始终也没有回头。

    郁芳菲一路上都在想一个问题，王子华到底是爱自己，还是爱一台有生命的献血机？没有护士的那番话，她还从来没有想过这件事。

    回到家里，嫂子把她扶到床上，又倒了一杯水放在旁边。

    “我听你大哥说过这个事，没想到是真的啊？”嫂子讪讪地在旁边说，“我和你说，其实我根本不是什么R阴性血。是你大哥说，这个血型的媳妇，咱爸最高兴。当时还以为他为了应付家里，就是那么一说，没想到这还是真的啊。子华也是，没想想你的感受，这究竟是做老婆呢，还是做血库呢？”

    “嫂子，别说了，我想一个人好好静一静。”郁芳菲没想到对方会这么及时，干净利落地在伤口上撒一把盐。

    “那好吧，”嫂子起身说，“正好我还有事出去，你要是有事就给我打电话。”

    郁芳菲没有应声，嫂子退了出去。屋子里静的可怕，她忽然觉得远处偶尔过一辆车都显得那么嘈杂扰人心神。过了一会儿，她听到嫂子在门厅那里小声打电话：“这就来了，家里不是遇事了么，我也知道今天是新世界百货特卖会……”

    王子华在医院里一直心神不宁，他不知道是担心母亲的病，还是担心老婆的情绪。或者说，他不知道还能不能继续拥有这个老婆。试离婚协议已经签了，一年的时间有多长，照目前的形势看，芳菲也许就此一别永不回头。

    老爸在一边不断地说话：“你也别烦了，我和护士的确没那么说。是，我提到芳菲的时候，说的有点那个了一点，护士就理解错了。再说，我也提你嫂子了，我没想到她忽然说怀孕了。你们俩吧，别为这事不愉快，稍后回家，我和她解释。再说了，这世界上你能遇到她，那就是老天爷赐予你的缘分，咱也不是特意到派出所查户口挑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