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生日的一天（7）
目录：从知青到中南海秘书：黑月亮| 作者：零下| 类别：历史军事
(.com) 范秘书的话让朴凡忽然想到一个话题。他放下汤匙眼睛看看范秘书，又转脸对赵永林说道：
“你们发现没有，这些年，领导秘书外放任职之风，是愈演愈烈，速度也越来越快。中央和国务院的秘书向各省下放，各省的秘书向地县下放，军委的秘书下放到三总部，三总部的下放到各大军区，各大军区的秘书下放省军区和集团军，集团军的秘书下放到师团，上行下效，以此类推，照此办理。”
“山上的水总要往山下流，不管清泉还是浊泥。没办法，现在是秘书太多了，因为用秘书的人太多。”
范秘书没有说话，赵永林点点头回答朴凡。
“一言中的。”朴素接着赵永林的话说下去：
“真的太多了。有人说，现在中国官场的重要岗位，是三种人三分天下：一种是高级干部子女的一分天下；一种是共青团的一分天下；另一种就属秘书们的一分天下。这话说得对，也说得不对。说得对，那是因为，的确如此。就说是**，你赵局长心里不是有一本帐吗？——”
“当然。可以说是虎无犬子，也可以说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地方的不说，就说咱们军队，就说十大元帅，我进军委工作时，还有六位元帅在世，如今全都作古了。他们的后代都不简单啊！刘伯承的长子，装甲兵作战部副部长，次子，总参将军级参谋，三子，空军装备部副部长，女儿，空军指挥学院副院长；**的女儿可是大名鼎鼎，不用说了；彭德怀的侄女中纪委常委，中央军委纪委副书记；贺龙的儿子，中将，海军副司令，女儿，军事科学院军事百科研究部副部长，女婿，武警总部政委；陈毅长子，曾任北京市副市长，现任中国对外友协会长，次子，少将，总装科技委委员，三子，标准国际投资公司董事长，女婿，外交部副部长；罗荣桓的儿子，中将，二炮副政委；徐向前的儿子，少将，总参通讯部部长；聂荣臻的女儿，中将，国防科工委副主任，女婿，上将，国防科工委主任；还有——”
赵永林一说起这些，如数家珍，点滴不漏，只字不错。
他的话被朴素打断了：
“赵局啊，他们这些人倒是没有享受到父辈的多少荫福，谈不上近水楼台，全凭自己干出来的，还真吃了不少苦。再说，这些开国元勋的后代，也都甲子之年了。新一代领导人的子女，对钱似乎比对做官更有兴趣，所以他们是官场疏影，商场频显。这一分天下，在官场已经势单力薄。至于共青团，本来就是为党输送干部的，出将入相，封官赐爵，理所应当，无可厚非。我经常想的是：这三分天下之一的秘书。我认为，将来的中国官场的天下，一定是秘书的天下。尽管那时我们都老了，退下来了。当然，对我们来说，安全着陆是我们这些老秘书面临的首要问题，干一番事业的责任，是那些长江后浪推前浪的新秘书们——”
朴凡一直没插话，饶有兴致地听着。朴素手握酒盅接着说：
“为什么？你们知道吗？我算过一笔帐，就是因为秘书的生产量最大，生产的速度最快。我们这个体制是制造秘书的工厂，秘书可以象生产汽车零件一样，在流水线上大批量生产。别不信！你们想想，全国有两千三百多个县和县级市，相当于县团级的单位，部队，企业，党政部门，加起来至少有几万个，地市级政府机构有几千个，军师级单位和厅局级企业也有上万个。还有，各省市自治区，中央各部委，国务院各部委，政协和人大，解放军三总部，在职的，退下来的部级干部，也至少有万人以上。这些单位的领导，不分大小都要用秘书，有十万人，就有十万个秘书，岂止十万？其中有的人还不止用一个秘书，要机要秘书，生活秘书。按三年换一个秘书——现在领导换秘书的速度和频率，是越来越快了。象我这样当二十年秘书的人，简直就是稀有动物，比大熊猫还少。我们上海有个领导，每两年必换一个秘书，而且个个委以重任。三年十万，十年就是三十多万，大大小小三十多万个秘书啊！和团中央培养干部比起来，其速度简直就是火箭与老牛车比赛。至于高级干部的子女，寥寥无几，那是岁月工程，几十年才能制造一二个，不足挂齿。正因为有如此庞大和快速的生产能力，秘书何愁不夺天下啊！秘书又是最可靠最铁杆的御林军。老板们到死都放心。秘书也分精品，珍品和上品，也有疵品和烂品，凡能批量生产的东西，质量都是最大的问题——”
众人听后无语。好象都在计算朴素说的数字。
朴凡突然觉得从话语到气氛，北京的朴素已经完全不是上海的朴素了。朴素的话是对的！秘书，在中国几乎没有这样一个集政治，集经济，集文化于一身的，无比庞大的，无处不在的，且又是生生不息的团体。这个团体成熟，权重，富有；同时又孤独，焦虑，操劳，无声，贪婪，阴沉——
静心想想，真的是一种很可怕的现象。
正在众人沉默时候，服务员送上第二道热菜。同样也作了一番介绍：
“这道菜，名叫国宴佛跳墙，是极品国宴菜。精选鲍鱼，辽参，鱼肚，干贝，鲍菇，鸽蛋和裙边八种顶级原料，配以浓汤，煨制三天三夜，开坛飘香，味道鲜醇，是各国领导人都非常喜欢的一道菜。”
揭盖的倾刻之间，满屋飘溢香醇之气。
酒被撂在一旁了，大家都在急于品尝国宴名菜。
范秘书吃完一小碗后，感概地对朴素说：
“我此一去，风萧萧,易水寒啊，国宴佛跳墙是再也品尝不上了。说实在的，要离开之时，更觉得北京真的是可恋可亲可爱啊！雕栏玉砌，洋溢着英雄与历史的悲壮豪气，纵使有志者俯仰之间，均欲闻鸡起舞，挑灯看剑。可惜啊，我已是大漠之人，无此雄心。朴大秘，你们上海灯红酒绿，浪漫潇洒，儿女情长，在充满香气，酒气和人气的十里南京路上，想做个香风毒雾刮不倒的霓虹灯下的哨兵，也已是难上加难了。不过，北京出热血政治家，上海只出精明商人的年代，好象已经远离我了——大概，西北的风沙和贫瘠更适合于我。怎么郇老先生的命运也成了我的命运？——”
范秘书的话显得很有文彩和很有思想，但也有些凌乱断义，似乎略有酒意，又似乎借酒发挥：
“我也算在海里整整工作了十年，从副司长混到大秘书——”
桌上的人都言必称之的“海里”，是中南海的别称。在中南海中工作的人，甚至北京普通百姓都这么称叫。
“现在最大的感受是什么？知道吗？朴素，我现在最大的感受就是，秘书手中的权力越来越大了。这是很可怕的事啊。秘书的权力越来越大，就好象太监的权力越来越大，虽然这个比喻不恰当，但同样的性质。尤其是那些年轻的秘书，动不动就发号施令，假传圣旨，神通广大，不可一世——他们不是来做事的，是来说话的。不论开会还是聊天，他们议论起党和国家大事，个个都是滔滔不绝，文思如涌，高谈阔论；他们对具体的事情不屑一顾，他们只当领导的写手，枪手。领导太宠爱他们，走哪都要带哪。就是下去搞个调查研究时讲几句话，也要让他们写，我始终不明白，是领导自己不会写不会讲，还是懒？——”
“我也不懂？”赵永林插嘴进来与范秘书对话：“我在山里三十年了——”
赵永林说的“山里”，一般人不知道，那是指中央军委。因为中央军委领导大都在石景山办公，所以也简称“山里”，正好与“海里”对称。
“我是真的不懂，不是假装不懂。李兵，你懂吗？你也是山里人。”
“我？”李兵笑了起来，然后对赵永林说：“你不懂，我更不懂了，那是你们秘书的事。我是军人，就是一个警卫参谋，一个五度俱全的参谋——身有高度、手有力度、心有精度、眼有深度、做事有风度。”
其实李兵不想说什么，他听得出来，范秘书和赵永林说的话，都是在影射自己的“老板”。?c=860010-0319010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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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发现没有，这些年，领导秘书外放任职之风，是愈演愈烈，速度也越来越快。中央和国务院的秘书向各省下放，各省的秘书向地县下放，军委的秘书下放到三总部，三总部的下放到各大军区，各大军区的秘书下放省军区和集团军，集团军的秘书下放到师团，上行下效，以此类推，照此办理。”
“山上的水总要往山下流，不管清泉还是浊泥。没办法，现在是秘书太多了，因为用秘书的人太多。”
范秘书没有说话，赵永林点点头回答朴凡。
“一言中的。”朴素接着赵永林的话说下去：
“真的太多了。有人说，现在中国官场的重要岗位，是三种人三分天下：一种是高级干部子女的一分天下；一种是共青团的一分天下；另一种就属秘书们的一分天下。这话说得对，也说得不对。说得对，那是因为，的确如此。就说是**，你赵局长心里不是有一本帐吗？——”
“当然。可以说是虎无犬子，也可以说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地方的不说，就说咱们军队，就说十大元帅，我进军委工作时，还有六位元帅在世，如今全都作古了。他们的后代都不简单啊！刘伯承的长子，装甲兵作战部副部长，次子，总参将军级参谋，三子，空军装备部副部长，女儿，空军指挥学院副院长；**的女儿可是大名鼎鼎，不用说了；彭德怀的侄女中纪委常委，中央军委纪委副书记；贺龙的儿子，中将，海军副司令，女儿，军事科学院军事百科研究部副部长，女婿，武警总部政委；陈毅长子，曾任北京市副市长，现任中国对外友协会长，次子，少将，总装科技委委员，三子，标准国际投资公司董事长，女婿，外交部副部长；罗荣桓的儿子，中将，二炮副政委；徐向前的儿子，少将，总参通讯部部长；聂荣臻的女儿，中将，国防科工委副主任，女婿，上将，国防科工委主任；还有——”
赵永林一说起这些，如数家珍，点滴不漏，只字不错。
他的话被朴素打断了：
“赵局啊，他们这些人倒是没有享受到父辈的多少荫福，谈不上近水楼台，全凭自己干出来的，还真吃了不少苦。再说，这些开国元勋的后代，也都甲子之年了。新一代领导人的子女，对钱似乎比对做官更有兴趣，所以他们是官场疏影，商场频显。这一分天下，在官场已经势单力薄。至于共青团，本来就是为党输送干部的，出将入相，封官赐爵，理所应当，无可厚非。我经常想的是：这三分天下之一的秘书。我认为，将来的中国官场的天下，一定是秘书的天下。尽管那时我们都老了，退下来了。当然，对我们来说，安全着陆是我们这些老秘书面临的首要问题，干一番事业的责任，是那些长江后浪推前浪的新秘书们——”
朴凡一直没插话，饶有兴致地听着。朴素手握酒盅接着说：
“为什么？你们知道吗？我算过一笔帐，就是因为秘书的生产量最大，生产的速度最快。我们这个体制是制造秘书的工厂，秘书可以象生产汽车零件一样，在流水线上大批量生产。别不信！你们想想，全国有两千三百多个县和县级市，相当于县团级的单位，部队，企业，党政部门，加起来至少有几万个，地市级政府机构有几千个，军师级单位和厅局级企业也有上万个。还有，各省市自治区，中央各部委，国务院各部委，政协和人大，解放军三总部，在职的，退下来的部级干部，也至少有万人以上。这些单位的领导，不分大小都要用秘书，有十万人，就有十万个秘书，岂止十万？其中有的人还不止用一个秘书，要机要秘书，生活秘书。按三年换一个秘书——现在领导换秘书的速度和频率，是越来越快了。象我这样当二十年秘书的人，简直就是稀有动物，比大熊猫还少。我们上海有个领导，每两年必换一个秘书，而且个个委以重任。三年十万，十年就是三十多万，大大小小三十多万个秘书啊！和团中央培养干部比起来，其速度简直就是火箭与老牛车比赛。至于高级干部的子女，寥寥无几，那是岁月工程，几十年才能制造一二个，不足挂齿。正因为有如此庞大和快速的生产能力，秘书何愁不夺天下啊！秘书又是最可靠最铁杆的御林军。老板们到死都放心。秘书也分精品，珍品和上品，也有疵品和烂品，凡能批量生产的东西，质量都是最大的问题——”
众人听后无语。好象都在计算朴素说的数字。
朴凡突然觉得从话语到气氛，北京的朴素已经完全不是上海的朴素了。朴素的话是对的！秘书，在中国几乎没有这样一个集政治，集经济，集文化于一身的，无比庞大的，无处不在的，且又是生生不息的团体。这个团体成熟，权重，富有；同时又孤独，焦虑，操劳，无声，贪婪，阴沉——
静心想想，真的是一种很可怕的现象。
正在众人沉默时候，服务员送上第二道热菜。同样也作了一番介绍：
“这道菜，名叫国宴佛跳墙，是极品国宴菜。精选鲍鱼，辽参，鱼肚，干贝，鲍菇，鸽蛋和裙边八种顶级原料，配以浓汤，煨制三天三夜，开坛飘香，味道鲜醇，是各国领导人都非常喜欢的一道菜。”
揭盖的倾刻之间，满屋飘溢香醇之气。
酒被撂在一旁了，大家都在急于品尝国宴名菜。
范秘书吃完一小碗后，感概地对朴素说：
“我此一去，风萧萧,易水寒啊，国宴佛跳墙是再也品尝不上了。说实在的，要离开之时，更觉得北京真的是可恋可亲可爱啊！雕栏玉砌，洋溢着英雄与历史的悲壮豪气，纵使有志者俯仰之间，均欲闻鸡起舞，挑灯看剑。可惜啊，我已是大漠之人，无此雄心。朴大秘，你们上海灯红酒绿，浪漫潇洒，儿女情长，在充满香气，酒气和人气的十里南京路上，想做个香风毒雾刮不倒的霓虹灯下的哨兵，也已是难上加难了。不过，北京出热血政治家，上海只出精明商人的年代，好象已经远离我了——大概，西北的风沙和贫瘠更适合于我。怎么郇老先生的命运也成了我的命运？——”
范秘书的话显得很有文彩和很有思想，但也有些凌乱断义，似乎略有酒意，又似乎借酒发挥：
“我也算在海里整整工作了十年，从副司长混到大秘书——”
桌上的人都言必称之的“海里”，是中南海的别称。在中南海中工作的人，甚至北京普通百姓都这么称叫。
“现在最大的感受是什么？知道吗？朴素，我现在最大的感受就是，秘书手中的权力越来越大了。这是很可怕的事啊。秘书的权力越来越大，就好象太监的权力越来越大，虽然这个比喻不恰当，但同样的性质。尤其是那些年轻的秘书，动不动就发号施令，假传圣旨，神通广大，不可一世——他们不是来做事的，是来说话的。不论开会还是聊天，他们议论起党和国家大事，个个都是滔滔不绝，文思如涌，高谈阔论；他们对具体的事情不屑一顾，他们只当领导的写手，枪手。领导太宠爱他们，走哪都要带哪。就是下去搞个调查研究时讲几句话，也要让他们写，我始终不明白，是领导自己不会写不会讲，还是懒？——”
“我也不懂？”赵永林插嘴进来与范秘书对话：“我在山里三十年了——”
赵永林说的“山里”，一般人不知道，那是指中央军委。因为中央军委领导大都在石景山办公，所以也简称“山里”，正好与“海里”对称。
“我是真的不懂，不是假装不懂。李兵，你懂吗？你也是山里人。”
“我？”李兵笑了起来，然后对赵永林说：“你不懂，我更不懂了，那是你们秘书的事。我是军人，就是一个警卫参谋，一个五度俱全的参谋——身有高度、手有力度、心有精度、眼有深度、做事有风度。”
其实李兵不想说什么，他听得出来，范秘书和赵永林说的话，都是在影射自己的“老板”。?c=860010-0319010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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