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领导人 吃些什么
目录：从知青到中南海秘书：黑月亮| 作者：零下| 类别：历史军事
(.com) 朴素满面微笑地看着庄妈妈。
朴素知道，庄妈妈不识字，但认识所有票证：粮票，面票，肉票，鸡蛋票，烟票，糖票，布票，肥皂票——那个年代，曾经造就了无数这样的城市家庭主妇。她们没有文化，不识几个字，可这并不影响她们的生活，但她们不能不认票——每一张票都必须瞪大眼睛看清楚，从半两粮票到十元钱——那时候最大的人民币面值。因为那些票与她们的生活，与她们家庭每个成员的饥饱冷暖，生死存亡，都息息相关。就是这么一个极为普通的退休工人，用极为普通的语言，说出一个东方大都市建设中，存在着的最根本的需求和最深奥的道理，那就是：到底是城市需要人，还是人需要城市？究竟是让人群里的城市更好看？还是让城市里的人群更舒服？
真的，有权有势的人，如果能真心地，不是装模作样地，去倾听那些无权无势小人物人的心里话，永远是有益无害的。
作为一个有着丰富经验的老秘书，早已练就最能听懂别人的言下之意的功夫。在庄妈妈的话里，朴素还是品出了一种更深的含义——也许，庄妈妈是无意的，但朴素是有心的。片刻的间隙之间，朴素仔细地咀嚼了庄妈妈的话，品出了里面真正的，巨大的社会意义——一个有着五十年工龄的老工人，她把一生唯一的改善居住的希望，寄托在资本家身上的同时，也对自己的政府和领导表示出了深深地失望。要知道，一个老工人对自己政府的失望，比起一百个干部对政府的失望，要可怕的多得多！
朴素想着，走着，好久没有说话。
不过，庄妈妈的话也给朴素很大的启发。朴素想好了，趁在上海的两天时间，请市政府整理出一份以民众生活和经济服务两个方面为主题的城市调查报告，供李荣祖阅读。并指出今后全国特大型城市——成长的很快，已经越来越多，越建设越类同，问题也越来越类同，提出指导性的建设意见，避免出现上海已经出现的问题和教训，以及带来的不良后果。朴素很明白，这份报告，李荣祖一定会非常有兴趣的。因为，上海这座城市的发展和建设，曾经让他沤心沥血，凝聚着他无数的辛劳，现在，依然是点点滴滴地牵于肠，挂在肚，思于心。
城市上空，太阳的脚步总是特别匆忙，尤其在冬天，仿佛太阳也惧怕寒冷的黑夜。
朴素和庄妈妈走了几条街，逛了几个店，说了一大堆话，转眼就到了正午时份。朴素很想请庄妈妈吃一顿饭——一顿上千元的饭，一顿非常讲究的饭，让她也享受一下。
朴素指着前面那幢五星级宾馆说：
“庄妈妈，该吃饭了，我们就在这里吃。”
庄妈妈仰起脸，眯着眼睛看了看几十层的大楼和上面比人还高大的外文字母，无奈地摇了摇头。然后拉着朴素向前走，拐到楼旁的小街上，走进一家春节也营业的快餐店。
朴素抬头一看，这家店的名字叫“食为天”。他记起来了：这是台湾商人开的快餐连锁店。当时在上海开第一家时，因为涉及两岸的经贸关系，再加上那个老板在台湾的政治背景有点“绿”，报告还是经自己的手转呈李荣祖批准的。
庄妈妈把朴素按在靠窗的座位上，然后要去买饭菜。朴素赶忙站起：
“庄妈妈，应该是我请你老人家。”
庄妈妈瞪了他一眼：
“小看我老太婆啊！这几个钱我花得起。小老大，你要记住，你和小凡是吃你妈妈的奶，吃庄妈妈的饭长大的，我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坐下，你替我看着包。”
庄妈妈说完后，径直去了服务台。
听了庄妈妈的这话，朴素也敢再争。他拿起庄妈妈放在桌上的那只包。小小黑包的边沿和表面已经磨出了白色的花迹，肯定用了至少十几年了，老人家还舍不得扔掉。朴素想了想后，把小黑包的拉链拉开，又从自己的大衣口袋里掏出一叠百元的人民币，悄悄地塞了进去，然后拉上拉链，静静地坐在那里等着。
没等几分钟，热气腾腾的饭菜端了上来。
庄妈妈指着饭菜说：
“咸肉菜饭，六块钱，西红柿鸡蛋汤，两块钱，葱油饼，一元一块，卤蛋也是一块钱一个，可香了——这都是你小时候最喜欢吃的。你刚才要去的宾馆，吃的是架式钱，喝的是座位钱，饭菜比不上这儿的香。老百姓没别的好东西，就是饭菜香。”
朴素觉得，庄妈妈简直是个生活的哲学家，说得话里字字句句意味深长。
走了一上午，朴素真觉得有点饿了，端起咸肉菜饭狠狠急急地往嘴里扒。
好香啊！他觉得这饭菜真得香，真得好吃。在自己的记忆里，将近二十年的时间，没有吃过这么便宜的饭菜了。尤其是进了中南海以后，酬宾迎客，外出视察，哪一口酒，哪一碗汤，哪一筷子下去，不都是几十元，几百元，上千元啊！
庄妈妈眯着眼睛，乐呵呵地看着狼吞虎咽的朴素。她仿佛又看见了那个戴着红领巾，背着书包的少年时代的朴素，每天放学后边走边啃着自己做的野菜油渣包子。
“真是个好孩子啊！还有小凡——这哥俩。”庄妈妈心里欣喜地自言自语着，不觉得一阵热泪涌上眼窝。她悄悄地转过身掏出手巾擦了擦。只顾吃饭的朴素没有发现。
看着朴素把一大碗咸肉菜饭吃得干干净净，放下碗又要喝汤时，庄妈妈眨着湿润的眼睛，好奇地问：
“小老大，庄妈妈有个问题，也不知道能不能问？”
“庄妈妈，你问。”朴素喝了一大口西红柿鸡蛋汤，伴咽下口中的饭。
“你能告诉我吗？咱们中央领导都吃些什么啊？保密吗？”庄妈妈左顾右看了一下压低嗓子问。
“不保密。庄妈妈，你想像以下，他们都吃些什么？”朴素笑着反问。
“那可是想不出来。电视剧里播过，皇帝一顿早饭就要吃二十四个菜，”庄妈妈的神情很严肃。
这话让朴素乐得差点把一口的西红柿蛋汤溢出嘴巴。他咽着汤对庄妈妈说：
“庄妈妈，我告诉你，其实啊，中央领导都吃得很简单。不像外面人传得那么神秘，那么奢侈。我就给你说说咱们主席的一个月食谱。早上：半杯牛奶，一盘小菜，凉伴海带丝，胡萝卜丝和青椒丝三样每天轮换，一个小麻酱咸花卷，一小碗小米粥或者莲子羹；中午：什锦砂锅、砂锅里要么放牛肉，要么放羊肉，或者放鸡肉和放兔肉，还有蔬菜，木耳什么的，一两左右的红豆焖饭或者薏米饭；晚上：氽萝卜丝鲫鱼丸子，小米粥或者玉米糊糊。还有些水果，酸奶等零食。平时嘛，吃点杏仁，芝麻，核桃，芋头，百合，地瓜——那些食品健身补脑。”
“就这些——”庄妈妈听了后，惊讶之极地张大着嘴，表现出了明显的失望。
“就这些啊！没有什么特别的呀！医生要求中央领导少吃四条腿动物的肉。四条腿的猪啊，牛啊，羊啊，不如两条腿的鸡啊，鹅啊，两条腿的不如一条腿的菌类，一条腿的不如没有腿的鱼。”
“真的？！小老大，你没骗我老太婆。”
“真的，庄妈妈，是我亲眼看见的，你不相信？我有时还和他们一起吃。”
“你骗我。你是替他们保密。我不相信。”
庄妈妈顽固地，坚决地摇了摇头。
“为什么不相信？是真的，庄妈妈。这不保密。”
庄妈妈看着朴素诚实的眼睛，长长地叹了口气，沉默了一会才说。
“小老大，你的话叫我怎么能相信呢？就拿我们街道里弄的干部来说，每天喝得都是五粮液，吃得都是大鱼大肉；区长每天喝得是茅台酒，吃得山珍海味，一只大闸蟹就要五百块钱，听说市长们喝得都是十几万块钱一瓶的外国洋酒，啃燕窝就跟我们啃窝头一样，吃鱼翅就像我们吃粉丝一样。你想想，他们都这样，中央领导怎么会像你讲的，跟我们退休工人吃得差不多呢？我不相信，我不相信——谁也不会信的。”
朴素没有再解释。
他知道，这是普通百姓一种简单的，淳朴的，又是常识的推理——这种自下而上的推理，有着很浓厚的想像的色彩。这种推理和想象，对许多的事情是惊人的正确。比如说：权越大的人就越没人能管；钱越多的人包的“二奶”就越多，官越大的人收贿的钱就越多——唯独在吃的问题上，这个推理和想像绝对是荒谬的，与现实严重地背道而驰。身居顶级官位的人，不是吃得更多更昂贵，而是吃得更少更普通。他们不仅比普通的人，而且比所有的他们领导的群官们，更知道自己身体健康的作用，更珍惜生命的价值。因为，他们的生命时间是与权力的使用时间是同步延长的。<a href="" target="_blank"></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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朴素知道，庄妈妈不识字，但认识所有票证：粮票，面票，肉票，鸡蛋票，烟票，糖票，布票，肥皂票——那个年代，曾经造就了无数这样的城市家庭主妇。她们没有文化，不识几个字，可这并不影响她们的生活，但她们不能不认票——每一张票都必须瞪大眼睛看清楚，从半两粮票到十元钱——那时候最大的人民币面值。因为那些票与她们的生活，与她们家庭每个成员的饥饱冷暖，生死存亡，都息息相关。就是这么一个极为普通的退休工人，用极为普通的语言，说出一个东方大都市建设中，存在着的最根本的需求和最深奥的道理，那就是：到底是城市需要人，还是人需要城市？究竟是让人群里的城市更好看？还是让城市里的人群更舒服？
真的，有权有势的人，如果能真心地，不是装模作样地，去倾听那些无权无势小人物人的心里话，永远是有益无害的。
作为一个有着丰富经验的老秘书，早已练就最能听懂别人的言下之意的功夫。在庄妈妈的话里，朴素还是品出了一种更深的含义——也许，庄妈妈是无意的，但朴素是有心的。片刻的间隙之间，朴素仔细地咀嚼了庄妈妈的话，品出了里面真正的，巨大的社会意义——一个有着五十年工龄的老工人，她把一生唯一的改善居住的希望，寄托在资本家身上的同时，也对自己的政府和领导表示出了深深地失望。要知道，一个老工人对自己政府的失望，比起一百个干部对政府的失望，要可怕的多得多！
朴素想着，走着，好久没有说话。
不过，庄妈妈的话也给朴素很大的启发。朴素想好了，趁在上海的两天时间，请市政府整理出一份以民众生活和经济服务两个方面为主题的城市调查报告，供李荣祖阅读。并指出今后全国特大型城市——成长的很快，已经越来越多，越建设越类同，问题也越来越类同，提出指导性的建设意见，避免出现上海已经出现的问题和教训，以及带来的不良后果。朴素很明白，这份报告，李荣祖一定会非常有兴趣的。因为，上海这座城市的发展和建设，曾经让他沤心沥血，凝聚着他无数的辛劳，现在，依然是点点滴滴地牵于肠，挂在肚，思于心。
城市上空，太阳的脚步总是特别匆忙，尤其在冬天，仿佛太阳也惧怕寒冷的黑夜。
朴素和庄妈妈走了几条街，逛了几个店，说了一大堆话，转眼就到了正午时份。朴素很想请庄妈妈吃一顿饭——一顿上千元的饭，一顿非常讲究的饭，让她也享受一下。
朴素指着前面那幢五星级宾馆说：
“庄妈妈，该吃饭了，我们就在这里吃。”
庄妈妈仰起脸，眯着眼睛看了看几十层的大楼和上面比人还高大的外文字母，无奈地摇了摇头。然后拉着朴素向前走，拐到楼旁的小街上，走进一家春节也营业的快餐店。
朴素抬头一看，这家店的名字叫“食为天”。他记起来了：这是台湾商人开的快餐连锁店。当时在上海开第一家时，因为涉及两岸的经贸关系，再加上那个老板在台湾的政治背景有点“绿”，报告还是经自己的手转呈李荣祖批准的。
庄妈妈把朴素按在靠窗的座位上，然后要去买饭菜。朴素赶忙站起：
“庄妈妈，应该是我请你老人家。”
庄妈妈瞪了他一眼：
“小看我老太婆啊！这几个钱我花得起。小老大，你要记住，你和小凡是吃你妈妈的奶，吃庄妈妈的饭长大的，我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坐下，你替我看着包。”
庄妈妈说完后，径直去了服务台。
听了庄妈妈的这话，朴素也敢再争。他拿起庄妈妈放在桌上的那只包。小小黑包的边沿和表面已经磨出了白色的花迹，肯定用了至少十几年了，老人家还舍不得扔掉。朴素想了想后，把小黑包的拉链拉开，又从自己的大衣口袋里掏出一叠百元的人民币，悄悄地塞了进去，然后拉上拉链，静静地坐在那里等着。
没等几分钟，热气腾腾的饭菜端了上来。
庄妈妈指着饭菜说：
“咸肉菜饭，六块钱，西红柿鸡蛋汤，两块钱，葱油饼，一元一块，卤蛋也是一块钱一个，可香了——这都是你小时候最喜欢吃的。你刚才要去的宾馆，吃的是架式钱，喝的是座位钱，饭菜比不上这儿的香。老百姓没别的好东西，就是饭菜香。”
朴素觉得，庄妈妈简直是个生活的哲学家，说得话里字字句句意味深长。
走了一上午，朴素真觉得有点饿了，端起咸肉菜饭狠狠急急地往嘴里扒。
好香啊！他觉得这饭菜真得香，真得好吃。在自己的记忆里，将近二十年的时间，没有吃过这么便宜的饭菜了。尤其是进了中南海以后，酬宾迎客，外出视察，哪一口酒，哪一碗汤，哪一筷子下去，不都是几十元，几百元，上千元啊！
庄妈妈眯着眼睛，乐呵呵地看着狼吞虎咽的朴素。她仿佛又看见了那个戴着红领巾，背着书包的少年时代的朴素，每天放学后边走边啃着自己做的野菜油渣包子。
“真是个好孩子啊！还有小凡——这哥俩。”庄妈妈心里欣喜地自言自语着，不觉得一阵热泪涌上眼窝。她悄悄地转过身掏出手巾擦了擦。只顾吃饭的朴素没有发现。
看着朴素把一大碗咸肉菜饭吃得干干净净，放下碗又要喝汤时，庄妈妈眨着湿润的眼睛，好奇地问：
“小老大，庄妈妈有个问题，也不知道能不能问？”
“庄妈妈，你问。”朴素喝了一大口西红柿鸡蛋汤，伴咽下口中的饭。
“你能告诉我吗？咱们中央领导都吃些什么啊？保密吗？”庄妈妈左顾右看了一下压低嗓子问。
“不保密。庄妈妈，你想像以下，他们都吃些什么？”朴素笑着反问。
“那可是想不出来。电视剧里播过，皇帝一顿早饭就要吃二十四个菜，”庄妈妈的神情很严肃。
这话让朴素乐得差点把一口的西红柿蛋汤溢出嘴巴。他咽着汤对庄妈妈说：
“庄妈妈，我告诉你，其实啊，中央领导都吃得很简单。不像外面人传得那么神秘，那么奢侈。我就给你说说咱们主席的一个月食谱。早上：半杯牛奶，一盘小菜，凉伴海带丝，胡萝卜丝和青椒丝三样每天轮换，一个小麻酱咸花卷，一小碗小米粥或者莲子羹；中午：什锦砂锅、砂锅里要么放牛肉，要么放羊肉，或者放鸡肉和放兔肉，还有蔬菜，木耳什么的，一两左右的红豆焖饭或者薏米饭；晚上：氽萝卜丝鲫鱼丸子，小米粥或者玉米糊糊。还有些水果，酸奶等零食。平时嘛，吃点杏仁，芝麻，核桃，芋头，百合，地瓜——那些食品健身补脑。”
“就这些——”庄妈妈听了后，惊讶之极地张大着嘴，表现出了明显的失望。
“就这些啊！没有什么特别的呀！医生要求中央领导少吃四条腿动物的肉。四条腿的猪啊，牛啊，羊啊，不如两条腿的鸡啊，鹅啊，两条腿的不如一条腿的菌类，一条腿的不如没有腿的鱼。”
“真的？！小老大，你没骗我老太婆。”
“真的，庄妈妈，是我亲眼看见的，你不相信？我有时还和他们一起吃。”
“你骗我。你是替他们保密。我不相信。”
庄妈妈顽固地，坚决地摇了摇头。
“为什么不相信？是真的，庄妈妈。这不保密。”
庄妈妈看着朴素诚实的眼睛，长长地叹了口气，沉默了一会才说。
“小老大，你的话叫我怎么能相信呢？就拿我们街道里弄的干部来说，每天喝得都是五粮液，吃得都是大鱼大肉；区长每天喝得是茅台酒，吃得山珍海味，一只大闸蟹就要五百块钱，听说市长们喝得都是十几万块钱一瓶的外国洋酒，啃燕窝就跟我们啃窝头一样，吃鱼翅就像我们吃粉丝一样。你想想，他们都这样，中央领导怎么会像你讲的，跟我们退休工人吃得差不多呢？我不相信，我不相信——谁也不会信的。”
朴素没有再解释。
他知道，这是普通百姓一种简单的，淳朴的，又是常识的推理——这种自下而上的推理，有着很浓厚的想像的色彩。这种推理和想象，对许多的事情是惊人的正确。比如说：权越大的人就越没人能管；钱越多的人包的“二奶”就越多，官越大的人收贿的钱就越多——唯独在吃的问题上，这个推理和想像绝对是荒谬的，与现实严重地背道而驰。身居顶级官位的人，不是吃得更多更昂贵，而是吃得更少更普通。他们不仅比普通的人，而且比所有的他们领导的群官们，更知道自己身体健康的作用，更珍惜生命的价值。因为，他们的生命时间是与权力的使用时间是同步延长的。<a href="" target="_blank"></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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