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章、青山负雪（二）

    黑头虎冲上数步，抓住云子臻胸口衣衫，喝道：“姓云的，这车是你的么？里面是什么人？这些蛾子为何围住你车？”他连珠炮问出，云子臻只急道：“里面是一位姑娘，这些蛾子围着车转，我也不知原由。”黑头虎仰头道：“车内何人？我二弟之死，还有手下受伤，是否与你有关？”他见血蛾围困马车，估摸这些血蛾与车内人有莫大关联，昨夜二弟便是游近灯笼致使消失，方才眼皮底下，自个手下也因捅破灯笼被血蛾毒瞎双目，此两仇相并，不可不报。

    林红豆却没理会，只道：“云子臻，快在马屁股上踢一脚！”云子臻奇道：“踢马作甚？”林红豆道：“呆子，你只管踢便是了，使劲地踢！”云子臻挣开黑头虎的手，矮身靠近车厢，照准马屁股踢出一脚。马匹受惊，嘶然一鸣，朝前狂奔。云子臻惊叫一声，慌忙跃向一旁，险些被马车撞倒。

    围观众人急急让道，马车轰隆撵过，黑头虎撒腿狂奔，紧追一段，眼见追不上了，忽瞥见一家客栈门前拴有四匹青骢马，忙夺了一匹，驱马追赶。云子臻依他样子，夺马飞驰，奔出十余丈，身后传来马主的破骂声。

    前方马车急速奔行，血蛾飞行速慢，追了一阵便被抛下。又奔了许久，林红豆轻轻撩起帘布，见蛾子散尽，心中欢喜，但尚有忌惮，再奔出五里地，方才勒马停下，舒了口气，从车中跳出。后方黑头虎和云子臻双双赶到，黑头虎尚未下马，兀先叫道：“兀那丫头，这些蛾子与你有何干系？”

    林红豆正思索至此，嘀咕道：“我怎知晓？”黑头虎翻身下马，瞧见林红豆模样，眼前不由一亮，呆了一阵，回过神来，道：“事关我二弟之死，你休想敷衍，今儿个务必给我个说法！”林红豆哼声道：“姑娘说不知晓，便不知晓。即便知晓，又为何告与你这蛮子？”黑头虎道：“好啊，野丫头，今天不让你吃点苦头，你便不知道谁是浮水镇的大老爷？嘿嘿，只是你这般标致，大老爷可不忍心下手。”说罢眯起双眼，上下打量林红豆。云子臻赶紧下马，道：“有话好说，俗话说君子者不动手也，什么事都可慢慢商量……”

    林红豆道：“呆子，你那套文绉绉的说教，对目不识丁的蛮子，能管用么？先一边去，且看我如何遛猴。”黑头虎道：“好狂妄的丫头，你这等泼辣美妞，倒是少见，跟我回去当夫人，定然另有一番风味！”林红豆未加生愠，反而笑道：“没见过你这般不要脸的，硬生生把一朵鲜花插在臭牛粪上，”说着用手在鼻前散了散，道，“好臭，好臭！”

    黑头虎脸一阴，冷道：“过会儿我让你叫香都叫不过来！”双手往腰间一抹，取下明钢双刀，交互一砍，铮地一响，就朝林红豆腰际削来。

    云子臻急道：“林姑娘，小心啊！”林红豆轻轻一笑，轻巧一跃，闪到黑头虎身侧，举手朝黑头虎头顶拍下，啪一声脆响。云子臻哎哟一叫，情不自禁地摸摸自个头顶，仿佛这一拍打在自己头上一般，笑道：“林姑娘，原来你有这般能耐！”

    黑头虎被人摸了虎头，哇哇咆哮，回转身来，双刀大斫大砍，林红豆忌惮他力气了得，一时只顾闪躲，无暇还击。俄而她一声笑语：“蛮子，你可要当心啦。”黑头虎叫道：“美妞，有胆子就不要钻来躲去！”话刚说完，忽然哎哟连叫，云子臻尚未看清，就见黑头虎的双手已被一条红线捆在一起，线的另一端捏在林红豆手中。

    林红豆拉扯红线，黑头虎手腕被缚，双刀拿捏不住，脱手下坠，噗地插入泥地。林红豆笑道：“就你这副熊样，还好意思要人家给你当夫人？”黑头虎咆哮道：“小娘们，有种放开我，用线偷袭算什么本事？”林红豆道：“放开就放开。”说罢当真轻抖手腕，撤去红线。黑头虎一得自由，哇哇大叫，张臂就朝林红豆抱来。

    林红豆花容微颤，双手急忙一圈，又将黑头虎双腕裹住，黑头虎怒道：“没信用的小娘们，又用线！”林红豆道：“谁叫你这般下流？”黑头虎道：“快放开我，有种别老用线缚我双手！”林红豆哼了一声：“你叫放就放？本姑娘这回偏不放了。”黑头虎双手受制，伸脚便踢，林红豆顺势兜动红线，又将他的双脚捆住，黑头虎大声咆哮，无奈手脚受制，浑似粽子，动弹不得。那红线细若蚕丝，却不知是何质地，以黑头虎千钧臂力，竟然崩之不断。

    便在这时，身后忽地传来高亢叫声：“盗马贼，别跑，梅爷爷看见你了！”林红豆扭头回望，只见土路尽头，裹起大片尘雾，两骑青骢马自雾中驰出，每骑马背均乘两人，须臾便至跟前，四人先后下地，快步行来，当中一人青冠高髻，拱手道：“姑娘好身手！多谢你施以援手，捉住了这盗马贼，剩下这一个小贼，便交给我好了。”说罢长臂一探，径取云子臻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