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章、白水清潭（二）

    云子臻道：“林姑娘，前面没路了。”林红豆道：“走这边。”折而向左，走上一条尺宽的贴壁小径，走了二十余步，便越过整堵青苔峭壁，眼前豁然开朗，出现一个五丈方圆的水潭，其上飞花溅玉，一道瀑布飞流直下，轰然坠入潭中，激起丈高水花。潭水漫出，贴着悬崖再往下坠入深谷之中，又形成另外一道瀑布。两道瀑布翻叠而落，气势磅礴，振起浓稠白雾，实乃深山绝景，不可多得。

    林红豆走过峭壁，回头瞧见云子臻尚立在对面，逡巡不敢落足，笑道：“呆子，不敢过来了吧？”云子臻强道：“哪里不敢了？”跨出两步，一瞧见足下百丈悬空，又缩了回去。林红豆道：“别害怕，你只看脚下小路，千万别理会外面深谷，自然便过来了。”云子臻依她所言，咬紧牙关重新踏出，果觉轻松许多。走至一半，忍不住探头下望，立时浑身哆嗦。林红豆急道：“呆子，贴住石壁，别往外看！”云子臻赶紧缩头，不再往外探望，小心翼翼地往前跨出七、八步。林红豆道：“把手给我。”伸出手来，拉住云子臻，将他拖上了潭岸。

    云子臻大口呼吸，心绪渐平，展眼一望，顿时精神振奋。林红豆嫣然一笑：“这里漂亮吧？我上次费了好大劲才找来的。”云子臻身处山腰，上接银河瀑布，下临妙曼深谷，放眼望去，但见天地开阔，暖日倾悬，群山叠峦，尽收眼底，此情此景，禁不住脱口呼道：“江山多锦绣，险处自生娇！临川先生所言非虚，‘世之奇伟、瑰怪、非常之观，常在于险远，而人之所罕至也’，我在此生活了二十年，竟不知清风山上有这样一处美景！”

    林红豆笑道：“又在吟什么呆子诗？我要下潭去游水，你帮我看住关口，千万别让闲人过来了。”云子臻吃惊回头，见她脱去了脚上绣鞋，正在解腰上的蝴蝶结，霎时一呆。林红豆见他转过头来，脸色一板，愠道：“刚叮嘱完你便转头，快背过去，不准偷看！”云子臻慌忙转身，脸却热了，眺见天地间壮阔美景，却也难以平复心境。

    林红豆光着脚丫踩入水中，道了声：“这水好凉。”放开身子融入潭中，只见清水如镜，倒映碧青山色，天高云远，岸处花鸟相闻，真可谓俱得穹庐之美，尽取天地之乐。不多会儿，她便情不自禁地清唱起来：

    “阿哥你在山对面，

    与我相隔绵绵云，

    你歌声拨开云雾哟，

    也正拨开妹子心。

    妹子我在这边崖，

    默默对那山背影，

    阿哥你往何处去哟，

    可有听到妹子心？”

    这阵歌声妙曼清亮，宛如黄莺啼鸣，飘散在远山之间。云子臻听在耳中，浑身通泰受用，缓缓闭上眼睛，嗅着山水气息，只觉心儿竟轻飘飘地荡了起来，恍惚间，情不自禁地转过了身子。

    林红豆吓得赶紧藏入水下，只露了头在水上，喝道：“呆子，你快转过去！”云子臻被这声清喝吓回了神，睁开双眼，见林红豆乌发尽湿，花容愠怒，一时失语，道：“我……我……对不住，对不住……”慌忙背转身子，心中不住地咒骂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