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五章、阴差阳错（四）

    金漫妮道：“我压根不会下棋，只是瞧这棋局，方形小点似乎排成了一支箭，圆形小点则布成了一面盾，以箭射盾，有些好玩儿。”

    忽听山洞内传出浑厚声音道：“女娃娃不会武功，目光却是独到，一眼便能看穿局中奥妙。”伴随话音，青袍人自黑暗中步出，走到棋局前，说道：“这壁上共有四局棋，此乃第一局。四十年前燃灯大师初次造访，在此与先师会棋，燃灯大师以箭刻方，先师挥笔成圆，表面弈棋，实则斗武，是以落子成形，盘面上弥漫剑影刀光，杀气纵横。”金漫妮瞧着棋局，只觉青袍人句句中的，两方棋子果然兵锋相见，透出峥嵘之势。

    青袍人向前走了五步，道：“此为第二局，乃三十五年前燃灯大师第二次造访时遗下。那时燃灯大师与先师已成至交，落子之时，各自收敛，是以棋子星散，杀气消隐。”金漫妮再瞧这副棋局，果然箭盾之形已不明显，两方棋子欲出不出，各自为对方留出生路。

    青袍人又走五步，驻足道：“此乃第三局，三十年前燃灯大师第三次造访，彼时二人悟透武学之道，落子无形，不受拘束，局面似散非散，似聚不聚，进无所阻，退亦无碍。”金漫妮细细端详，只见箭盾之形已丝毫不见，两方棋子竟似融合一般，在彩光晃荡下，愈发透出七彩仙气。

    金漫妮不等青袍人述说第四局，先自观看起来，却见局中又现兵戈之争，箭形已成，盾形却无，圆形小点被尽数吃尽，只余东南角上一块，负隅抗争。

    青袍人叹道：“二十五年前，江湖纷乱迭起，燃灯大师受逍遥阁主之邀，奔赴东南，与天下英雄一道击杀大魔头西天地，中途路过阁皂山，与先师又有一会，二人对弈一日，留下此局。只可惜燃灯大师行色匆忙，棋未下完，便即离去。此后二十五年，燃灯大师再未造访，此局残留在此，惜哉惜哉！”

    他话音刚落，洞外便传来和应声道：“二十五年残局今日可全，快哉不已，何来可惜？”

    青袍人吃了一惊，这声音穿透瀑布，却如此清晰，拟且以他武功，竟不知洞外何时来人，当即奔至洞口，只见山壁对面，一个白衣和尚负手而立，旁边一匹半黑半白之马，俯头悠闲吃草，马鞍上横有一人，似乎昏迷不醒。

    青袍人听林红豆提起过圆缺新主一事，见这和尚背负弓箭，马色阴阳，立时明白，笑道：“圆缺新主造访，此局可全，快请！”

    那白衣和尚正是明烛，他朗声一笑，从马鞍上扶下那昏迷之人，负在背上，自贴壁小径上飘然而过，钻入洞中，眺见洞内全貌，不由赞道：“好一处隐居圣境，比起恒山古刹，更有几分仙气。”

    青袍人道：“阁下便是明烛，敢问尊师可好？”

    明烛奇道：“家师安好，前辈便是李仙医么？不知怎识得我？”

    青袍人道：“李仙医乃是先师，老夫有姓无名，你便呼我青老吧。日前有一位姑娘前来求医，蒙你指引方才寻来，你的姓名，便是她告诉老夫的。”

    明烛惊道：“先师？莫非李仙医他……”

    青袍人点头道：“你所料不错，先师三年前已经故去。”说罢领明烛来到灵堂石屋，见了李仙医灵位。

    明烛叹道：“我下山时，家师还嘱我向李前辈问好，不料竟生出如此变故。李前辈医术举世无双，却遭此劫难，莫非是患了什么不治之疾么？”

    青袍人沉默良久，终于缓缓说道：“先师是自缢而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