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六章、死血活血（二）

    青老道：“依燃灯大师与先师的下法，你确是占尽便宜。 可我们既身为弟子，便该依弟子的法子来下。”

    明烛奇道：“哦？是何下法，愿闻其详。”话音刚出，蓦地青老化成一道青影，欺近明烛左侧，袍袖势夹劲风，斜斜撩起。明烛不料他毫无征兆，突然出手，足尖点地，飘然却开。青老趁势挥起袖管，露出袖中乌笔，击在棋盘之上，一处棋格里登时多出一粒细小圆点。

    明烛朗声道：“原来是这般下法，当真大合我意”十指陡张，横点竖切，将青老逼退，在空格处点下一子。

    青老见他指法使来浑然天成，已臻化境，不禁赞道：“你年纪尚轻，可这门圆缺指法，随指一出便有破空之音，已颇得燃灯大师之风，圆缺一门能人辈出，下一百年，天下各派仍只能望其项背。”伴随话音，乌笔切入中宫，忽地斜起一抹，在石壁上留下一粒圆点，喝道：“吃你边境三子”笔锋带过，将三粒方点抹尽，

    霎时间，只见两人一青一白，在山洞洞口腾挪如风，棋盘上方圆相间，顷刻便缀满小点，眼看空格将满，青老仍旧无法突出重围，这盘面便要输掉。蓦地里他舒声朗笑，笔尖铮地撩过，一粒方形棋子顿时抹去，化作圆形。明烛叫道：“变方成圆，有违规矩。”青老道：“规矩人定，便可改之。”明烛道：“好个便可改之，我倒显得拘泥了。”一指去势如电，将一颗圆子点作方形。

    如此又过几招，青老每每改易棋子，终因方子势成合围，更改区区几子，无甚作用，反倒是明烛每改一子，都对圆子阵势带来莫大冲击，棋势昭显，全然倒向明烛一侧。

    但青老思绪变通，绝境之中，忽出奇招，一子下过，不等明烛落子，竟又抢下一子。明烛皱眉道：“这也是规矩人改么？”青老道：“下棋便若行事，当灵活变通，一味拘泥死板，徒然败事。”明烛道声：“前辈当真高论。”嗤地三指连击，便将局势挽了回来。

    二人越下越疾，先前一人一子，交手只是虚势，此时没有规矩拘束，谁能抢出时间，便可多下一子，于局面便多一分掌控，交手便渐渐使上全力，要逼对方无法接近棋盘，自己便能多落棋子。如此全力过招，高下渐明，明烛每落三子，青老却只能落得两子，棋势霎时间如滔滔江水，一泻往东，纵之千里而不止。

    再过一阵，青老下入痴境，提笔方要落下，蓦地瞧见满盘皆是方子，霎时一呆，愣在壁前，乌笔脱落掌心，啪地跌在地上，他亦未察觉，良久方叹道：“江湖人才辈出，我等耄耋之辈，实该退居台后了。”

    明烛不料他如此在意这盘输赢，忙道：“前辈言重了，我起手时棋子数倍于你，三炷香时间竟拿圆子无丝毫办法，足见前辈功力之深厚。”

    青老郁郁一阵，蓦地思绪贯通，郁意尽消，哈哈笑道：“老夫将满六旬，竟还为此等事挂怀，真是可笑至极。”大笑声中，袍袖一拂，往外走去。

    明烛道：“前辈去哪里？”

    青老头也不回，道：“拜过先师，取医行术。”

    丑儿听了这话，忙对金漫妮道：“漫妮儿，你也要去祭拜的。”金漫妮露出不解神色。丑儿来不及解释，将她背起，随青老掠过贴壁小径，取道上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