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六章、死血活血（五）

    青老奇道：“但凡记事，都是从五六岁始，姑娘为何只记得十岁以后的事？”

    金漫妮道：“我也不知究竟，寨子里的叔叔婶婶们，也都搞不懂原因，一开始我很不习惯，后来慢慢就适应了，常常会想，也许十岁之前，我什么值得记住的事情都没做过。”

    青老大感古怪，道：“你把头低下来。”金漫妮不知他要做什么，依言低头。青老用手触按她头部，道：“我听说西南有降头邪士，素以铁钉钉入人脑，祛人记忆。”金漫妮吓得抬头道：“我被钉了么？”青老微笑道：“那倒没有。”金漫妮松了口气。

    明烛道：“前辈，可有检查出什么端倪？”青老摇头道：“十岁尚且没有记忆，若非十岁时头部受过重击，就是被人动了手脚。可姑娘的头部并没有伤痕，不是重击所致，亦非降头邪士入钉所为，老夫担心，恐怕是被人下了蛊。”

    金漫妮吃惊道：“不会的，族人对我很好，绝不会对我下蛊。”青老道：“姑娘，江湖险恶，人心尚且隔着肚皮，一个人是好是坏，你又岂能那么容易就分得清呢？”金漫妮道：“总之不会的，我从来没感觉到异样，身体里肯定没有蛊。”青老道：“据我所知，蛊毒若不经下蛊人催动，是不会发作的，兴许下蛊之人未没动手。”金漫妮仍是摇头，不肯相信。

    青老道：“姑娘体内全是死血，定是出生后有人在你身上做过手脚，造出死血，再推想十岁前没有记忆，多半也是遭人抹去，目的便是让姑娘忘记死血是如何造出来的。老夫担心的是，此人既造死血，必会用之，有朝一日，他定会前来寻找姑娘，姑娘还是小心为妙得好。”金漫妮点了点头，小声道：“谢谢老先生了。”

    明烛忽问：“前辈，你口口声声死血死血，晚辈尚且不知，究竟什么是死血？”

    青老解释道：“死血便是死去之血，正常血液都有活力，较为温热，可死血却是冰寒刺骨，乃巨毒之物，人畜饮之，两个时辰之内必死，无药可解，而姑娘之血尤甚，多半半个时辰即亡，若是活尸饮之，不管控尸人如何玄术高超，此尸都必遵从于姑娘，不再听从控尸人之令。”

    明烛惊道：“世间还有如此奇事？”青老道：“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死血尚且如此，若是寻得活血之人，那更是奇上加奇。”明烛道：“活血？”青老道：“我不知死血是如何炼就，但活血却听先师讲起过。假若一婴儿诞下，一年内只喂其饮用人血，不食他物，一年后换喂活肉，亦不食他物，如此年年反复，到得第八个年头上，合以八卦之数，此人体内血液便尽成活血。活血沸热无比，饮之非但无毒，且会内力剧增，活血亦可唤醒尸类，且一旦唤醒，此尸便终生听令。只是活血有一不好之处，便是太容易招惹尸群，一旦遇上活尸，必难躲过撕咬之难。”

    明烛道：“此等事太过伤天害理，天地难容，实在是罪过。”青老道：“先师说这是养尸人钻研出来的法门，乃先师早年乘船远赴南洋听回来的传闻，恐怕信不得真，且要喂食八年新鲜的人血活肉，岂不说食者不肯下咽，即便是喂者，他到哪里去找这么多人来？既要新鲜血肉，恐怕一日就得杀一人，第二日血臭肉淡，只能弃之，又得另寻，每年算它三百六十天，八年便是二千八百八十天，要寻近三千人给他吃，除非是荒蛮食人之地、未蒙开化之国，否则绝不可能。”

    明烛惊了一阵，忽问道：“那前辈取用姑娘的死血，究竟要怎么用？”

    青老道：“死血无解，蓝婆必定拿之无法。年前神算子造访，曾卜得一卦，说万玄道会期间，阁皂山下会来一死血之人，我让丑儿用先师遗下的枯荣蝶指路，这才寻到了这位姑娘。可正因为死血乃无解之毒，所以我不敢以人试之，只好命丑儿去峰顶守候，每日午时会有一群金猴登峰戏耍，捉它一只，到时喂食死血，让蓝婆来解，想来蓝婆只能认输。”

    明烛一边听青老说话，一边去看那只金猴，只见它叫声已弱，身子断续抖动，果然是将死之状，心下凛道：“死血竟如此可怕，比之鹤顶红、砒霜之类，不知要毒上多少倍了”忽想到一事，开口问道：“那为何她体内流淌死血，却安然无恙呢？”青老笑道：“毒蛇身负剧毒，你可有见它自己将自己毒死么？”明烛立时恍然，笑道：“那倒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