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章、天地西来（二）

    天虚道人直身相视，顿时脸色巨变。但听会场中白发老者道：“天虚，二十五年不见，别来无恙。”

    天虚道人吃惊道：“你没死？”

    白发老者道：“区区百丈悬崖，我开袍扶风而下，怎会便死？”

    天虚道人不再理会方才争斗的黑衣人，道：“这数十日间，中土道派连遭横祸，原来是你在作恶！”

    白发老者向身后一招手，一个素服道士连忙唯唯诺诺地走上前来，递给他一个木匣子，他将木匣子凌空抛出。天虚道人接住，疑道：“这是什么？”白发老者道：“你打开便知。”天虚道人将信将疑，将匣盖掀开，匣内顿时露出一个人头，其脸面朝上，双目鼓胀，死不瞑目。近处几个道士探头瞧见了，“妈呀”一声，踉跄后退，险些摔倒。天虚道人双手颤抖，道：“这……这是空谷……”白发老者道：“不错，我五日前赶到此处，心想尚有五日时间，便快马往返了一趟庐山，空谷不肯将至宝奉上，我只好硬夺了来。”

    众人哗然，想那空谷道长乃庐山隐道尊人，二十年不世出，武功修为之深，无人可知，却也被他割下头来。

    天虚颤声道：“你今日来此，也是为了至宝么？”白发老者道：“道家三十六件至宝，我已握十三，聚齐至宝也只是时间问题，还望你不要阻拦，以免枉了自己性命。”天虚面色阴沉，道：“你杀我兄长，还叫我不要阻拦？”他已强烈克制，声音仍有微颤，即便已入道修行数十年，却无法尽去心中悲痛。原来那空谷道长乃天虚道人之兄，年轻时两人各自拜门入道，一入灵宝派，一入庐山隐道，见面寡薄，已有二十年未曾谋面。白发老者冷声道：“何人拦我，我便杀谁，便是如来横身，我亦击它粉碎。”天虚道：“今日是万玄道会，中土上千玄术高手聚集在此，你竟敢只身前来，难道忘了二十五年前逍遥水阁之战么？”

    白发老者大笑道：“二十五年前中土道家人才济济，可如今这些人或老死，或凋零，我两月间往返南北，便击灭十三家玄术名门，中土已无人可虑矣！”天虚道：“恒山燃灯大师尚在，岂能容你如此放肆？”白发老者看了明烛一眼，道：“圆缺新主已出，燃灯必已垂暮，今日万玄道会他亦未至，想来是时日无多了。”明烛听了这话，立道：“西天地，你莫要胡言，师父安康无恙，岂容你在中土横行！”众人中只有寥寥一部分参与了二十五年前的逍遥水阁之战，其余人听天虚道人与其对话，便略略猜想这白发老者是当年的大魔头西天地，但终究不敢肯定，此时听明烛朗声唤出，都纷纷“哦”了一声。虽吐字相同，可有的是惊叹，有的是恐惧，有的是恍然，语气不尽如一。

    西天地道：“旧隐新出，圆缺一脉数百年来一贯如此，你师父只是怕你担心，这才不告诉你罢了。”明烛道：“你莫要咒我师父！”说着提弓在手。西天地瞧见了，淡淡笑道：“如此情绪难抑，你这圆缺传人，比起燃灯老儿，可是天差地远了。”明烛道：“你！”手中握弓，弓身急颤。

    西天地付之一笑，道：“别说燃灯垂死，便是他安康健在，如今也奈何不了我。天虚，我连日杀人，已觉厌烦，今日不想再大开杀戒，你把至宝交出来，我便饶在场众人不死。”众人听了这话，尽皆哗然，有的恐慌，有的愤慨。

    天虚道人环视众人一眼，忽地沉声道：“灵宝派为江南道家领袖，更兼今日万玄道会之主，岂能屈从于你？且你杀我兄长，这等不共戴天之仇，焉能作罢？”西天地袍袖一摆，淡淡笑道：“既然如此，那便请了。”

    天虚道人一咬牙，擎剑胸前，斜向引开，已起剑势。身后一名长须道士捉住他肩头，轻声道：“掌教真人，西天地武功难测，万万不可啊！”天虚道人压低声音道：“抚风，你仔细听我言，若我身死，你等便将至宝取与他，万不可与之抵敌，然后尽携派中弟子，前往恒山，寻燃灯大师主持大局，待聚拢力量，再谋反击。”抚风道：“师叔！”天虚道人道：“可有记住我言？”抚风颤声道：“我记下了。”双眼潮润，已然湿泪。

    天虚道人清啸壮势，飞步而出，剑取西天地双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