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一章、铁皮蒸牢（四）

    西天地道：“你这话何意？”明烛道：“古往今来几千年，曾见有谁起死回生过？若陈抟老祖真有如此秘术，何以他活到一百多岁上，却照样驾鹤西去了？”西天地微微一怔，随即叹道：“是与不是，已然无妨，可惜我不能救活拉雅，如今只有到真主面前与她相见了。”

    说完这话，两人各有所思。默然片刻，明烛忽微惊道：“这铁牢里像不如先前那般热了。”西天地亦已感知，一跃下地，地上铁皮不再如先前那般炙烫，道：“下方的火被人灭了。”明烛左胸重伤，坐在塑像底座上，不敢有任何大的动作，闻言问道：“有人来救你了么？”西天地道：“我向来孑身一人，在中土只有仇敌，没有朋友。”说完这话，忽又道：“地上又变热了，火又让人点燃了。”

    铁牢内一时又燥热起来，西天地只好跃回天师像上。过了一阵，牢内温度又开始降低，再一阵，复又升高，好似有人在铁牢下方一忽儿点火，一忽儿又灭火一般，教明烛和西天地好生琢磨不透。

    过了片刻，西天地忽道：“外面定有一场恶战，有人想救我们，有人又要阻止。”只是何人会施救，一时倒猜想不出。

    这般牢内温度忽高忽低，反复了五次，终于渐渐降下去，不再升高，想来外面点火之人，终是被施救之人给打败了。

    等了片刻，忽听一面铁壁上有吱吱之声，闻之尖厉刺耳。但见一面铁壁上露出了一个指头大小的孔洞，原来那里有一活动铁块，只是因为极小，是以先前西天地并未发现。忽听孔洞中传入人声道：“你们还活着么？”

    明烛听这声音有些熟悉，微一转念，想起是先前会场上那枯骨降头派的黑衣邪老，不由疑惑，心想他为何要灭掉火，施以援救？

    西天地掠下地面，用极快的手法封了明烛全身二十四处大穴，他担心明烛再次冲开穴道，是以尽封各处要穴，又点了哑穴，让明烛无法做声，自己则仰躺于地，一动不动。

    孔洞里一只眼睛向内观望，只看见天师像前两支红烛缓缓燃烧，其余尽皆不见，先前声音复又传入道：“西天地，你死了么？”西天地只管不应。明烛想明白西天地是在装死，只是自身二十四处大穴被封，如要冲开，少说也要三四个时辰，一时倒奈何不得。

    忽听孔洞里传入对话道：“师父，没有应声，定是死了！西天地身上有北方十一派的至宝，再加上灵宝派的，一共十二件，这就打开铁门，进去取了吧。”那黑衣邪老的声音道：“西天地若是装死，如何是好？”先前声音道：“他被烤了这么久，想来不死也已半死了，徒儿担心的倒不是这个，而是另有其事。”黑衣邪老的声音奇道：“何事？”先前声音道：“这火已烧了这么久，才被我们灭掉，只怕至宝在里面都被烤坏了。”黑衣邪老的声音叹道：“坏与不坏，只看天意了。”沉默一阵，忽道：“这间铁牢密不透气，咱们在外面等上一段时间，待牢里的空气耗尽，西天地即便不被烤死，也要窒息而亡，到时我们再开门进去，取至宝便易如反掌。”先前声音道：“还是师父高明。那这帮灵宝派的道士，该怎么处置？”黑衣邪老道：“这帮道士可恶至极，直接……”只听吱吱声响，铁块被缓缓推入，后面的话便听不见了。

    西天地在中土没有交好之人，他心知断不会有人好心施救，若是有人救援，也定是为了自己身上的十二件至宝，当即封了明烛穴道，装死在地，只道外面人听不见回应，以为自己已被烤死，便会打开铁门进来取至宝，到时再突然暴起，便可夺门而出。只是这黑衣邪老处事极为谨慎，从孔洞里看不见牢内情况，唯恐西天地装死，是以不敢贸然打开铁牢，只等空气耗尽之后再行进入，方可无虑。

    西天地翻身而起，将怀内十二件至宝一一取出。烛光之下，只见这十二件至宝全是大小不一的碎羊皮，道家的三十六件至宝原是三十六块羊皮，拼聚在一起，便能构成陈抟老祖遗下的一幅完图。西天地见羊皮上的线条无损，这才放心，重新用锦布包好，放入怀中，将天师像前的烛火吹灭了，以免徒耗空气，静下心来等待，只盼这黑衣邪老不要等上个三四天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