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捌 器识先于艺术

    人无完人。关于他的性格，他自称“性奇僻，不工媚人，人多恶（讨厌）之”，恐怕一是自谦，又，是自己另一面真实的写照，对自己很严格，有大追求，不去迎合别人，难免会让人觉得古怪孤僻。大才艺家多是如此吧，不落俗流。

    郭沫若曾向请教他艺术，他这样回答：“器识为先，文艺为后。”这话出自《唐书•裴行俭传》：“士之致远者，当先器识而后文艺。”

    这话的意思，也就是，你无论学习什么文化艺术，都要先具备气量和见识。倘若一个人，是为了赚钱，学文化艺术，那么最后也只是个商人；倘若一个人，仅是为了学文化艺术，而学文化艺术，那么最后也只是个技匠或艺人；倘若一个人，是为了充实自己的境界，而学文化艺术，那么当他领悟到文艺内在的蕴藉，所达到的高度将不可限量，这就是真正的高人。

    当然，才艺也和天赋有关，有了天赋，仍需要有眼界，有心灵的境界，要把自己的追求放在一个宏大高深的阶梯中，有成大器的志愿，而不是汲汲于别人表面的好评价，或满足眼前的成就作为。

    这就像弘一法师自己一样！

    兼具天赋和器识的他，既有艺术家的感性的美，优雅热烈，也追求宗教性的智慧完满，超尘脱俗，在乱云流水般迁变的世事中，不迷失自己。

    从青年扬名洋场的翩翩*才子，到出国留学的爱国义士，致力于为国内输送西方艺术的新鲜气息，到严正己身，发现和培育了众多英才的教育家，到一入空门，严守佛法修行，却不忘家国的有道高僧，再到最后以卧佛的姿态，安详逝世，涅?圆寂，每一个阶段，每一个层面，他都臻至完美，站在很高的平台上后，仍拾阶而行，不断地自省内在得失，终成就完人的品质，才让他的艺术和品性，万古长青。

    这，正如他所说：“士先器识，而后文艺，朽人昔常诫人云，应使文艺使人传，不可人以文艺传。”

    关于他的天赋才识，学生丰子恺这样称赞他：“李先生不断能作曲，能作歌，又能作画，作文，吟诗，填词，鞋子，治金石，演剧。他对于艺术，差不多全般皆能。而且每种都很出色。”尤其在书法上，到达了冲淡朴真的至高境界，后世称：一字千金！

    毕竟，字如其人嘛！他的一生，是艺术的一生，又好像是佛菩萨射出的光辉的一缕，超凡脱俗，成大境界，究实质，是其内在文化力所辐射的气场，这就是大器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