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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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奉朝是个十分乖觉的人，他暗暗地观察着老小姨子，偷偷地揣度着老小姨子的心思。观察揣度得差不多了，便展开了进攻。

    那天，晚饭后不久，老小姨子像往常一样出去上厕所。刚出去，韩奉朝就跟了出来。厕所就在房后，三堵小墙围成一个框，露天儿的，墙挺矮，也就一米多高。老小姨子刚蹲厕所里，他就来到了厕所跟前，褪下裤子就在厕所外哗哗地撒尿。一墙之隔，老小姨子努力地低头，假装没看到他，他也假装没看到老小姨子。尿完了，他不马上离开，在外边磨磨蹭蹭地系裤带。老小姨子在厕所里挺了一会儿，见他不走，就硬着头皮站起来。提上裤子匆匆忙忙向回走。从他身边经过时，他仗着胆子拉住了老小姨子的手。老小姨子躲了躲没躲开，便停下来，羞答答地没吱声，半天才使劲儿抽出手，快步跑回了屋。韩奉朝心里没底，过了老半天才进屋。进屋后，他看到老小姨子很正常，像平时一样有说有笑，老婆孩子也没什么差样。他心里落体了。于是，在夜深大家睡熟之后，他偷偷地下地，摸上了北炕，钻进了老小姨子的被窝。老小姨子没睡，起初裹紧被子不让他进，但是也不喊也不叫，最后好像没力气了，便松了手。

    俩人就这样好上了，好得甜甜蜜蜜。可是屋子太小，眼睛太多，他俩很难找到方便的机会。不得不向外边发展。于是坨坎子下，草窠中，柴垛里，都成了他们风流的场所。然而外边也不方便，一些黄皮子好像故意和他们作对，就在他们躺下的地方来回乱窜。老小姨子胆子特小，最怕黄皮子。平时在屋里一看黄仙牌位，都发瘆。这在外边偷情，本来就心虚，黄皮子一出现，她就吓得抖成一团。这样几次之后，老小姨子吓病了，不得不回江西看病。

    韩奉朝对黄皮子由厌恶转为痛恨。他想，无毒不丈夫，干大事就不能讲妇人之仁。该与黄皮子做个了断了。但是，怎么个了断呢？他想，必须得有个万全之策，绝不可以打不住黄皮子反惹一腚臊。要干就得干得彻底，斩草除根！于是经过几天几夜的琢磨，一个令韩奉朝得意的计谋终于产生。

    小年儿这天，韩奉朝杀了两只芦花大公鸡，买了两坛子好酒，恭恭敬敬地供奉到黄仙牌位前。磕头祷告时，韩奉朝说了要建碾坊的事儿，求大仙帮忙给弄个碾盘。提完了要求，韩奉朝就将院里的积雪清得干干净净，又从龙坑挑回几担水，洒到院中，把地面冻得平平整整。然后静等着好事儿发生。

    天黑了，他衣服也不脱，坐在窗台里，从窗洞向外看。眼睛瞪得溜圆，盯着黑乎乎的大门，盯着幽深寂静的夜空。夜很冷，冻得天边的星星不停地眨着寒眼，三星仿佛冻住了一般，瞅一遍还在那里，瞅一遍还在那里。不知瞅了几百上千遍，它才总算有些打斜了。韩奉朝的心啊，扑腾扑腾乱跳，就像怀揣小兔子一般。突然，大门无声地开了，一面圆圆的大盖子似的东西，慢慢地移了进来。韩奉朝使劲儿揉了揉眼睛，探长脖子仔细看去。呀！真他妈是个碾盘！直径两米开外，厚度少说也得有一尺。这样一个青石大碾盘，怎么说也得有两千来斤吧！黄皮子是怎样弄起来的？再一细看，碾盘下，无数的黄皮子，都两条后腿着地，用两只前爪托着碾盘，步调一致地向前移。韩奉朝一阵狂喜，事情正按他的算盘如意发展。

    碾盘在无数黄皮子的托举下慢慢前移，当移到韩奉朝洒水冻得最平整最坚硬的地面，韩奉朝突然大喊一声：完了完了，砸下来了！随着这一声喊，碾盘下那无数双小爪儿同时一松，碾盘就像小山一样，咵地一声砸下。可怜那成千上万的黄家子孙，在一片吱哇乱叫声中，都呜呼惨死在碾盘下。血液、脑浆、肠肚，黑乎乎地淌了一院。韩奉朝盯住那碾盘，碾盘一动不动，四周也没有黄皮子逃窜，看来是斩草除根了。他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