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四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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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飞刀汤出生在太赉城。那时太赉城还不像个城市，只几百户人家，就是一个大屯子。飞刀汤的家在城中是大户，拥有良田几百顷，牛马上千匹。汤家大户远近闻名。

    飞刀汤本是一个文静的孩子，文静得看谁都笑。一双细眼总是眯缝着，眯缝里透着奸诈和寒威。许多年长的人看了他那双细眼都发瘆，说这孩子心劲强于体力。

    十岁那年，乾隆爷登基，飞刀汤随叔父回了趟关里老家。他老家在河北沧州，飞刀汤太爷爷那辈儿，整个家族闯关东来到太赉城。飞刀汤随叔父回老家，本来是探亲，不打算长住的。可是一到沧州地面，他眼界大开。沧州是武术之乡，习武的人很多。三岁孩子都能比划个三拳两脚。

    其中有一个飞刀汤的老亲戚，飞刀汤应该叫舅爷爷的老头，善用飞刀。六十多岁了，一扬手甩出飞刀去，疾如流星，二十米内百发百中。舅爷爷很喜欢飞刀汤，说这孩子奇才可塑。认为光有心劲不行，还需要兼备武能。于是就指点他练飞刀。飞刀汤天性颖悟，一学就会，而且学上了瘾。因此在叔父回关东时，他哭着不走，执意要留在沧州。叔父没办法，就自己回了东北。

    飞刀汤在沧州逗留了八年，把舅爷爷甩飞刀的一身本领全学到了手。学得炉火纯青，登峰造极。他最擅长在黑夜里用飞刀射香火。漆黑的院子，豆大的香火头，模模糊糊地闪在二十米外，飞刀汤一甩手，只听嗖的一声，香火就没了亮光。这时你点上灯笼，到近前去看吧，就会看到香火头已被齐刷刷切掉了。

    正在飞刀汤学艺学的滋滋有味的时候，老爹病重，一骑快马将他从沧州接回了东北。因为路途太远，飞刀汤到家晚了，没有看到老爹最后一面，更没有听到老爹的临终遗言。飞刀汤到家时，老爹的头七已经烧完。老爹的接班人，飞刀汤的大哥汤老大，这个新当家人接待了他。

    飞刀汤离家已经八年，对死了的老爹没啥感情，再加上为人心硬，回家后变现很不好。既不去哭坟，也不去拜牌位，一个眼泪疙瘩都没掉。一双细眼眯缝着，倒总像笑嘻嘻的样子。大哥看他不顺眼，就当众把他臭骂了一顿。

    飞刀汤对这个大哥更没啥感情，被骂了之后，他很生气，真想一飞刀射杀了他。但是他控制住了自己。他眯着细眼看了看大哥，看了看大哥身后的二哥、三哥、四哥以及几十号的家人，然后温驯地承认错误。又温驯地扛着烧纸到老爹坟前哭祭，磕头。不过，他只是假意地干嚎了几声，偷偷地用唾沫沾湿了眼睛，没有真哭。哭完了老爹，他又给大哥磕了头，说小弟不懂事，请大哥多管教！大哥听了，心顺了许多，也不再多计较。

    可是飞刀汤计较，他这个人最记仇，是个以牙还牙，以眼还眼的人，他怀恨在心。还有，他对当家的这个位子也很感兴趣。家财万贯，一个人说了算，处处威风八面，多好啊！于是他表面上对大哥毕恭毕敬，点头哈腰，心里时刻都算计着大哥，想着整治他的计谋，想着夺取当家的位子。

    飞刀汤很会来事儿，讨人喜欢。不几天就把大哥哄得滴溜转。大哥已经快五十岁了，对同样快五十岁的大嫂不感兴趣。老爹在世时，对子女管教很严，不允许儿子说二房，大哥只有一房老婆。大哥的性生活很不如意。飞刀汤看出来了，就唆使大哥逛窑子。大哥饥渴难耐，就听从了他。一来二去，大哥上瘾了，动了真情，竟花钱将一个常幸的窑姐赎了出来，又在城西买了一个院子，把这个窑姐包了二奶。

    大哥的二奶刚包了一个多月，就被大嫂知道了，当然是飞刀汤透露的。那一天，正当大哥在二奶的床上颠鸾倒凤时，被大嫂带领一帮人捉了个正着。大嫂指挥一帮人，把二奶好顿打，把藏娇的金屋砸了个稀巴烂。大嫂也是大户人家出身，很有势力。大哥惹不起，只好忍气吞声。

    这以后，大哥汤老大好长时间抬不起头，不敢再去找那个窑姐。飞刀汤知道，吃过腥的猫是管不住自己那张嘴的。果然，不到一个月，大哥欲火烧心，主动找飞刀汤，求小弟帮忙安排和那个窑姐见面。飞刀汤眯起细眼嘿嘿一乐，一个狠毒的计谋一下子形成了。

    飞刀汤将飞刀的刀尖儿焠了剧毒，见血封喉。然后将大哥和窑姐诱骗到城外的一个坟地里，那里他事先已经雇人挖好了一个大坑。来到坟地，大哥不但不怀疑，反而夸赞飞刀汤，说小弟安排得真好。飞刀汤眯着细眼没有做声。

    大哥汤老大与窑姐久别重逢，自然十分亲热，搂在一起吻泪缠绵。当他俩正搂得忘情之时，两把飞刀先后从后面飞来，大哥被射中了后心，窑姐被射中了咽喉。大哥汤老大中刀后转过头惊诧地看了看他，抬手指着他，费力地张开嘴，刚说了一个你字儿，就倒在了地上。飞刀汤拔下飞刀，将大哥和窑姐的尸体拖进事先挖好的大坑。

    飞刀汤铲一些土埋在坑里，但是他并不填满，只盖住尸体就停下来。然后他回到家中，假传大哥的旨意，从库房提了十箱子银钱，让账房先生用马车拉着出了城。当马车来到那个坟地边时，飞刀汤又从背后将账房先生射杀了，然后把尸体也拖进了那个大坑。这回他把坑填满了，堆高了，垒起了一个高高的坟头。

    处理完了现场，飞刀汤把装着银钱的马车赶到城西。那里他新近买了一所宅院，他把马车和银钱藏到宅院里。他在宅子里安安稳稳睡了一下午觉。

    黑天以后，飞刀汤才回到家。回家后他授意管库房的出纳去向大嫂报告，并威胁出纳不许说出是他飞刀汤传的旨意。又雇了几个乞丐在大街小巷游荡，等候汤家人询问。

    听了管库房的报告，一家人都震惊了。当家的私自提走银钱，数额巨大，又不知去向，这凶多吉少啊！大嫂立刻召集人马四处寻找，寻找的人很快都回来了，众口一词，都说有乞丐看到账房赶着马车，拉着当家的和那个窑姐出城去了。大嫂听了就呜啊一声哭倒在地，再也没有爬起来，气死了。突然出现这么多变故，全家人都慌作一团。

    只有飞刀汤很沉稳，他指挥众人料理大嫂的后事，严禁家人再提大哥的事。说丢人现眼，传出去有辱汤家名声。那态度，俨然就是一个新的当家人。

    二哥汤老二看不惯了，他斥责汤飞刀，说你懂个屁！不把银钱追回来怎么过活？主张派人去追赶大哥。汤飞刀不与他争执，眯起细眼看着二哥嘿嘿一乐，突然一扬手，一把飞刀嗖地一声向汤老二飞去。汤老二还没反应过来，一只耳朵就被切了下来。吓得汤老二一下子就趴跪到了地上。一家人看着汤老二血淋淋的半个脸，都吓得噤若寒蝉。

    飞刀汤顺利地接管了这个家。前任当家的汤老大的事儿就不了了之了。人们都认为他卷走了银钱，和那个窑姐出逃了，又没发现尸体，乱葬岗多一块坟也没谁注意，一切都很顺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