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点小说网 阴阳使与一百单八鬼 正文 五十二章

正文 五十二章

目录:阴阳使与一百单八鬼| 作者:跃进三哥| 类别:历史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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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后的一个多星期里,杨思举白天巡甸子、睡觉,夜里就同闫秀清约会。约会的地点不固定,有时在闫秀清家门前的方桌边,有时在杨思举的地窨子中。他们谈诗歌,谈文学,谈其他一些感兴趣的话。这期间,闫秀清把杨思举的被罩、褥单儿、枕巾都给洗了一遍。洗得干干净净,散发着糖果般的甜香。杨思举一闻到这味儿就感到温馨甜蜜。杨思举比以前更精神了,他从失恋的沼泽地中跋涉出来,走入春色满园的新天地。他好像换了一个人,仿佛又回到了学生时期,对诗歌往死里着迷。除了把肚子里已经长了毛的古今中外的诗人诗作翻出来跟闫秀清谈论外,他还一气儿写了几十首小诗,声情并茂地念给闫秀清听。

    这天是夏日里最后一个三五之夜了,一轮圆月从遥远的土龙背上升起,玉盘一般。她不慌不忙地向高天走,银白的月光水一般斜泻到榆坨子上,使这三伏天的夜晚显得格外凉爽。嫩江上水声潺潺,如情人絮语。江面起雾了,雾气牛乳一般洁白,在江面上浮升,向四周漫延。很快就有几条大飘带一样的雾流从草尖儿滑上了榆坨子,朦胧了坨子的月色。坨上的坟包、柳蒿、疙瘩杨、歪脖子榆、野糜子以及一切杂草都氤氲在雾气与月光织成的纱幕里。榆坨子静悄悄的,万籁息声。杨思举坐在方桌的东侧,他抹了一把湿滑的脸,不让眼睛被雾水遮住。透过朦胧的雾气,他欣赏着方桌西侧的闫秀清。闫秀清仰着脸,尖尖的下巴斜翘在雾气与月光织成的白纱里,俏丽而圆润。杨思举不禁诗兴大发,随口吟道:

    你是我梦里的嫦娥呀,

    静美在飘渺的广寒宫。

    我愿做一只小兔,

    永远匍匐在你身边,

    慢慢欣赏你美丽的倩影。

    ••••••

    闫秀清激灵动了一下,脸上有晶莹的东西滑落,在月光里闪了一下清冷的光。她抽了两下鼻子,对杨思举的得意之作未做褒贬。杨思举更加大声地朗读自己的诗作,诗兴触动情思。他竟大着胆子从方桌这儿侧伸过手去,拉住了闫秀清的手。只觉得一把空灵,如握清风,还有微微的冰冷。闫秀清把手往回抽了抽,没抽出去,就任由他握了。

    我爱你!杨思举急不可待地表白。只见光与雾织成的纱帘内,清俏的脸微微的一震,随之低了下去。半晌才回应说,可惜有缘无分,咱俩很难结成秦晋。语气辛酸,声音微颤。杨思举见她没有拒绝,觉得有希望。又说,什么事都在争取吗,只要你我想爱,谁又能挡得了?同时又抓住了她另一只手。同样的,只觉得一把空灵,如握清风,还有微微的冰冷。杨思举对这种冰冷并不感到奇怪,反而在心里产生了握的责任,增加了握的激情。月夜,凉雾,娇美的女人,需要男人的呵护。于是他把闫秀清拉到方桌东来,放肆地把她拥入怀中。接着又随口吟道:

    我握住你的手

    让热血在你体内流成一条爱河

    我抱住你的玉体

    让热血在你心中催开爱的花朵

    闫秀清驯从地让他握住两只手,又驯从地让他拥入怀中。静静地听他吟诗,深情地望着远方,游思遥远。过了半天,才意味儿深长地说,你,也那样有几分诗才,也挺可爱。杨思举很敏感,就问,听你这话,好像还有一个有诗才也可爱的人。是吗?

    是的。闫秀清回答得很爽快。

    那他是谁?杨思举十分急切。

    他是我的国文老师。闫秀清仍然望着远方,神情凝重地说,他叫张青卓,是太赉城中的顶级才子。他课讲的好,诗写得也好。他也特别喜欢杜牧的诗。当年,他讲课,讲杜牧的诗,讲得非常精彩。他讲《赤壁》那首诗时的情景,我现在还记得清清楚楚。“东风不与周郎便,铜雀春深锁二乔。”他仰着帅气的头朗诵诗句,声音抑扬顿挫。他联系自己的实际讲诗歌,讲命运弄人,讲生不逢时,讲怀才不遇,讲时势造英雄。讲的声情并茂。那种愤激,那种自信,那种潇洒,让人倾倒。每次听他讲课,我都坐第一排。每次听完他的课,我都会受到强烈的艺术感染,竟至热血沸腾。我喜欢他的课,也喜欢他的人品。他也喜欢我,称我为楚妖。我们相爱了。可是我的父亲不同意,就是那天你看到的老头儿。他是开烧锅的,需要一个靠山保驾护航。就硬逼着我嫁给一个团长做三房。我死活不同意,就同张青卓一同逃过了江。在这榆坨子上躲了两天。后来被发现了,团长派副官带了一个班过江来抓我们。张青卓跑掉了,我跑不动,被抓住了,押上了船。说着话,闫秀清的脸上又有东西滑落下来,在朦胧的月光里晶莹闪烁。她抽了两下鼻子,不说了。

    那后来呢?

    后来我跳江了。

    那再后来呢?

    再后来我就上这儿来了。

    噢!你水性好。真棒!

    闫秀清不置可否,同情地看了看他,想说什么没有说。过了一会,他凝视着天上的月,语调低沉地吟了两句诗:“但愿暂成人缱绻,不妨常任月朦胧。”可是杨思举好像不愿朦胧,他仍追着问,问他最关心的事儿:那张青卓呢?

    张青卓跑了,跑得无影无踪。我再也没看到他。

    这个胆小鬼!杨思举很气愤,神情鄙夷,仿佛自己才是英雄。他把闫秀清抱得更紧了。他紧紧地抱着闫秀清说,要是我,死也要死到一块儿。

    闫秀清很感动,她将脸埋到杨思举的怀里。杨思举紧紧抱着她的双肩,两人都不再说话,默默地相拥而坐。可惜良宵苦短,雾散去了,月轮也早已西沉,转眼又是东方欲晓时。闫秀清推开杨思举,推得无可奈何,依依不舍。她站起来,带着鼻音说,谢谢你这几天陪我!给我寂寞的生活带来了快乐,让我重温了旧日的幸福时光,使我有机会一晌贪欢。但是,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明天我要回岗位上去了,就此别过!

    杨思举问,你在什么岗位呀?

    闫秀清说,哪个人都有自己的岗位,你有你的岗位我有我的岗位。无论干什么,都是一个岗位。岗位是束缚你行为的地方。

    杨思举觉得闫秀清有些所问非所答,但是他也不计较,就改问他最想知道的事儿。他问,你明天不来了?

    闫秀清说,是的,不来了,以后也不能来了。我的岗位没人顶替,我离开岗位已经超过了期限。

    杨思举突然觉得问题很严重,就扯住闫秀清的手挽留。说,不行,我已经爱上了你,离不开你了。

    严秀清很凄婉地说,没办法,我们天生无缘,无法到一块儿。说着用力挣脱他的手,十分果决地转身跑开,就像一道灰白的虚影,一溜烟儿飘向了嫩江。一晃就看不见了,只听得嫩江水呜咽如诉。

    杨思举蒙了,半天才反应过来,急忙向前追,却被绊了一跤。低头一看,是挺大的一块方石。方石两侧各放一块砖头,再什么都没有。月光惨白地照着榆坨子,坟头累累,露草萧萧,一片死一般的宁静。杨思举满怀悲凉,兀立于坟堆荒草间,衣服潮湿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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