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五十四章
目录：阴阳使与一百单八鬼| 作者：跃进三哥| 类别：历史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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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思举一觉醒来，外边已是百鸟啁啾。他躺在炕上不愿起来。闫秀清洗过的被褥散发着清香，让他眷恋。他回忆着闫秀清清秀的面庞，将她与吴凤娇比对。越比对越觉得两个女人相似，越比对越觉得情思难已割舍 。于是他打起精神走出地窨子，趟着杂草，绕过一座座荒坟，径直来到坨子的西南角。找到了依稀记忆里的方石，还有方石两侧的砖头。在东面的砖头上坐下，寻思半日。又顺着方石所指北行，找到一座趴趴坟。再围着这座无碑的坟茔转悠半日。他想啊，闫秀清现在在哪呢？她此时该不会在坟中吧？她说过她要回岗位上去。她的岗位在哪呢？一定是在大江里。在大江里她淹死的地方。那个地方啥时有人淹死了，她才能被替出，才能脱身转世，否则她将永被困守在清冷的江波里，无法再去托生。这个善良的姑娘，为什么这样傻呀！为什么几回回将替身引去又放生？秀清，如果有缘，我愿到水中陪你，但不是替换。
快晌午了，杨思举才离开矮坟，信马由缰地走上坨脊。坨脊上小风习习，送来大草甸子无边无际的草浪声。他站在坨脊北望，远处老徐大泡底烟波浩渺，水蓬花开得正盛，汇成一片粉色的海洋。他欣赏着无边的花海出神。突然，就像一株水蓬花长了脚，从花海中分离，移出了花海。他吃了一惊，定睛细看，原来是一个穿粉色衣服的女人，由老徐大泡底向这边走来。他猜想，可能是吴凤娆。
果然就是吴凤娆，她是和妈妈到老徐大泡底种荞麦的。种完了荞麦，特意来看看杨思举。吴凤娆给杨思举带来了一饭盒牛肉蒸饺，两条煎鱼，还有一瓶子鸡蛋酱。
吴凤娆说，多补充点儿盐吧！若不在这荒山野地里呆久了，别变成白毛女。一边说一边厌恶地扫了一眼坟圈子，再飞快地抹搭一眼杨思举。这一抹搭里含着嗔怪意，含有心疼意。杨思举最爱看这抹搭了，吴凤娆这一抹搭的样子跟吴凤娇一模一样，让杨思举感到温暖。他上前接过吴凤娆手里的东西，感到沉甸甸的实在。
杨思举和吴凤娆一同回到地窨子，吴凤娆在地窨子中呆了好半天，磨磨蹭蹭地不走，跟杨思举没话找话地闲唠。
她斜趴在小炕上，占去了小炕的一大半。杨思举只能斜搭小炕的一角坐下。她告诉杨思举，说后街老王家小花订婚了，才十九岁就订婚了。都忙的啥呀？一个一个老早就订婚。整个村里二十岁以上不订婚的姑娘小伙子没了。
杨思举说，抢前抓早吗。
她问，你今年二十六了吧？我都二十二了。你比我姐还大一岁呢！
杨思举说，嗯，都不小了。
她说，都让大学耽误了，你以后咋办呢？
杨思举说，没想过。过了会儿，杨思举问，你也没上大学，咋不早找呢？
她说，没碰着相当的呗。过了一会儿，她一本正经地问，你要不要个人来给你做伴儿呀？
杨思举说，谁肯上这儿来给我做伴儿？
她说，你若在这东边再挖个地窨子，我就来给你做伴儿。
杨思举很不好意思地嘿嘿乐了，摇摇头说，那可不行。
吴凤娆一翻身坐起来，情绪激动地说，为什么不行？你该不会还想着我姐吧？
杨思举一惊，这话问得太突然，太直接。虽然他对吴凤娆最近对他的态度有所察觉，但是仍然感到突然。于是他没有吱声，努力去看吴凤娆的脸。地窨子中光线很暗，看不太真切，但是能感受出她是认真的。见杨思举不回答，吴凤娆又说，我姐不能回来了，这你应该知道。我不是给你看她的信了吗？杨思举又大吃一惊，他隐隐约约地感到，这位好休克的小妹妹好像有意在做着什么，有计划地做着什么。他沉默了。吴凤娆也沉默了。
沉默了好一会儿，吴凤娆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儿。就问杨思举，说我姐好长时间没给家写信了，你说能不能出啥事呀？有一天，我妈做了个梦，梦见我姐被人抓走了，打得满身是血。
杨思举挺惊讶，便问，多长时间没来信了？
吴凤娆沉思了一下，说年前写回一封信，信上说那个人事主管要见她。年后写回一封信，跟家里要钱。就是你看到的那两封。以后就再也没来过信。大半年了。也不知找没找到工作。
杨思举心里紧张起来，但是他尽量平静地说，不能出啥事吧？不能出啥事。
两个人又都沉默了。
又沉默了好一会儿，吴凤娆感到没趣，就站起来。说这屋里跟妖洞似的，闷死人了！就走过去推小窗。小窗只一扇，钉死了，推不开。他又去推门，门开了，小地窨子一下子涌进半屋子光和一屋子清风。借着光亮，吴凤娆仔细观察小屋中的一切。突然，她指着锅台惊叫起来，哎呀妈呀！咋这么多苍蝇！
杨思举说，大惊小怪。大甸子吗，苍蝇多蚊子多，正常。他也伸过头去看，一看，他也很吃惊。平时不开门，只听到屋里嗡嗡乱叫，有时感到有苍蝇撞脸，可是不知竟有这么多！只见锅台后的墙壁上密密麻麻趴了一层，得有几百上千只。若扫下来少说得有一盘子。黑乎乎的一片，实在麻痒人。这一麻痒，杨思举顽皮的童心被唤醒。他跳下地，拿过一把柴草。他将柴草在一边点着，然后突然放到落满苍蝇的墙壁下。只听嗡的一声，所有苍蝇都被燎起来。有一些飞不了了，翅膀被燎没了，掉到锅台上四处乱爬，赶也赶不走。吴凤娆看不下去，就用笤帚扫。这些没膀的苍蝇不老实，扫到一堆儿又爬出来，而且飞走的也多数都受了伤，不时有飞窜的苍蝇一头扎进锅里去。忙活了半天，苍蝇还在到处爬。吴凤娆累得满头是汗，她扔掉笤帚说，我可回去了，我妈还在地里等我呢。然后又抹搭一眼杨思举，说，这地方咱可待不了。杨思举也不挽留，只是看着她嘿嘿乐。
吴凤娆走后，杨思举站在地上发呆。他想啊，吴凤娇为什么不给家来信呢？自己给她寄的两千块钱，也不知她收到没有。现在这么乱，传销的，拐骗的，强迫卖淫的，她可别真的出什么事呀！想到这，他突然觉得自己可笑可鄙可恨了：杨思举呀杨思举，你是不是幸灾乐祸，希望人家出事呀？怎么尽往坏处想？他狠狠抽了自己一下，自言自语地说，哪来那么多事出？杞人忧天。
杨思举强迫自己不去想吴凤娇，转念去想吴凤娆。他觉得吴凤娆也不错。她跟她姐姐吴凤娇竟有那么多相似的地方。可惜他只有小学文化，还经常休克。自己一直把她当可怜的小妹妹待的，没有非分之想。今天吴凤娆把话挑明了，这事儿行吗？不行，不是她配不上我，我杨思举没什么了不起，没能没水没长相。主要是没感觉，无法产生爱的冲动。她缺少内在的素质美，因此只能做媳妇，不能人。另外，现在也没心思考虑这些。吴凤娇不知啥样了，闫秀清还困在大江里。自己看甸子，远离人群，要财富没财富，要职业不算什么职业，怎敢朝三暮四胡思乱想！他感到有些头疼，就躺倒炕上休息。脑袋一挨枕头，他突然想起枕头下还放了一包书，那是昨晚邬瞎子给的。真的是书吗？是有用的书吗？该不会是纸灰吧？现在光天化日之下再看看。他就爬起来掀开枕头。果然有一个包，用黄绸子包的版版正正。他打开包，里边板板整整放着四本书，和昨天晚上看到的一样。他从上边拿起一本看起来。
书是用文言写的，初看有些费解，但是越看越轻松。图文并茂，条目清楚，语言简洁。导引有路，丝丝入扣。杨思举才看了十多页就入迷了。各种病的症状表现，脉象特点，治疗方法，清清楚楚，一目了然。几乎每页都有人体图解，图上用汉字做标注。各个关节，各个穴位，都点的明明白白。他自己也惊诧不已，枯燥的医书，怎么就让他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仿佛吃了什么****，迷得神魂颠倒。而且记忆力出奇的好，看过的每句话，每个穴位，都像刻到了脑海里，涂抹不掉。杨思举仿佛进入了一个灵异的境界，如醉如痴，乐而忘返。他从中午一直看到太阳落山，再点起油灯看到黄昏以后。
黄昏后外边淅淅沥沥下起了雨，雨声使夜更静了。杨思举正静静地看着书，偶一抬头，吓了一跳。屋里不知啥时进来了一个人，一个男人，站在地中央，隔着灯火盯着他看。杨思举胆战心惊地问，你是谁？要干啥？那人没有吱声。杨思举放下书，睁大惊恐的眼睛观察他。此人看上去三十多岁，高个，刀条脸，上身穿一件棕色皮夹克。两手插在皮夹克的兜里好像攥着什么东西，两眼死死地盯着他看。那深陷的眼球里闪着一种因不达而焦躁的光。右眼眉骨上方，肉瘤一般横卧着一道疤痕。杨思举十分胆怯，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心突突地乱蹦。看着看着，杨思举发现了一个问题，这个人没有影子！真的，没有影子！他站在油灯和南墙之间，仿佛是透明体，玻璃人儿，南墙上什么都没照出来，仍然洒满昏黄的光。杨思举觉得怪异，更加恐惧，于是只顾哆嗦，不再吱声。
双方默默对视了十几分钟，无影男人移开眼光悻悻地走了。他走了半天，杨思举才小胆儿突突地下地。他先找到镰刀，握在手中，然后小心翼翼地把门推开一个小缝向外看。门外小雨仍然刷刷地下着，天黑得深不见底。往日青白的小道，以及点点灯火都没出现。墨色笼罩了整个外边的世界，只有他的小窗照出一方昏黄的光，昏黄得十分微弱。杨思举刚想把门关上，吹灯睡觉，就见窗前昏黄的影里又出现了一个人，是个方脸老太太，后脑勺上梳了一个疙瘩揪。老太太好像没有腿，半截人，像个不倒翁一样，晃悠晃悠从窗前晃悠过去了。杨思举倒吸了一口冷气，一下子把门拉严锁上，然后蹑手蹑脚地回到炕边，一口吹熄了灯。慢慢蹭到炕里，斜倚着被卷，手握镰刀，两眼紧盯住门窗，全神贯注地听外边的动静。外边除了刷刷的雨声，再没有听到其他动静。
随着时间的推移，杨思举渐渐放松了警惕，不知啥时睡着了。睡的正香时，他看到无影男人又进屋来了。一进屋，就从夹克兜里拽出一把尖刀，凶神恶煞一般照他的心窝就刺，他妈呀一声，爬起来想跑，可是却怎么也迈不动步。心里一急，忽悠一下醒了。原来是个梦。梦醒以后，杨思举再也睡不着了，瞪着两眼挨到天亮。
杨思举一觉醒来，外边已是百鸟啁啾。他躺在炕上不愿起来。闫秀清洗过的被褥散发着清香，让他眷恋。他回忆着闫秀清清秀的面庞，将她与吴凤娇比对。越比对越觉得两个女人相似，越比对越觉得情思难已割舍 。于是他打起精神走出地窨子，趟着杂草，绕过一座座荒坟，径直来到坨子的西南角。找到了依稀记忆里的方石，还有方石两侧的砖头。在东面的砖头上坐下，寻思半日。又顺着方石所指北行，找到一座趴趴坟。再围着这座无碑的坟茔转悠半日。他想啊，闫秀清现在在哪呢？她此时该不会在坟中吧？她说过她要回岗位上去。她的岗位在哪呢？一定是在大江里。在大江里她淹死的地方。那个地方啥时有人淹死了，她才能被替出，才能脱身转世，否则她将永被困守在清冷的江波里，无法再去托生。这个善良的姑娘，为什么这样傻呀！为什么几回回将替身引去又放生？秀清，如果有缘，我愿到水中陪你，但不是替换。
快晌午了，杨思举才离开矮坟，信马由缰地走上坨脊。坨脊上小风习习，送来大草甸子无边无际的草浪声。他站在坨脊北望，远处老徐大泡底烟波浩渺，水蓬花开得正盛，汇成一片粉色的海洋。他欣赏着无边的花海出神。突然，就像一株水蓬花长了脚，从花海中分离，移出了花海。他吃了一惊，定睛细看，原来是一个穿粉色衣服的女人，由老徐大泡底向这边走来。他猜想，可能是吴凤娆。
果然就是吴凤娆，她是和妈妈到老徐大泡底种荞麦的。种完了荞麦，特意来看看杨思举。吴凤娆给杨思举带来了一饭盒牛肉蒸饺，两条煎鱼，还有一瓶子鸡蛋酱。
吴凤娆说，多补充点儿盐吧！若不在这荒山野地里呆久了，别变成白毛女。一边说一边厌恶地扫了一眼坟圈子，再飞快地抹搭一眼杨思举。这一抹搭里含着嗔怪意，含有心疼意。杨思举最爱看这抹搭了，吴凤娆这一抹搭的样子跟吴凤娇一模一样，让杨思举感到温暖。他上前接过吴凤娆手里的东西，感到沉甸甸的实在。
杨思举和吴凤娆一同回到地窨子，吴凤娆在地窨子中呆了好半天，磨磨蹭蹭地不走，跟杨思举没话找话地闲唠。
她斜趴在小炕上，占去了小炕的一大半。杨思举只能斜搭小炕的一角坐下。她告诉杨思举，说后街老王家小花订婚了，才十九岁就订婚了。都忙的啥呀？一个一个老早就订婚。整个村里二十岁以上不订婚的姑娘小伙子没了。
杨思举说，抢前抓早吗。
她问，你今年二十六了吧？我都二十二了。你比我姐还大一岁呢！
杨思举说，嗯，都不小了。
她说，都让大学耽误了，你以后咋办呢？
杨思举说，没想过。过了会儿，杨思举问，你也没上大学，咋不早找呢？
她说，没碰着相当的呗。过了一会儿，她一本正经地问，你要不要个人来给你做伴儿呀？
杨思举说，谁肯上这儿来给我做伴儿？
她说，你若在这东边再挖个地窨子，我就来给你做伴儿。
杨思举很不好意思地嘿嘿乐了，摇摇头说，那可不行。
吴凤娆一翻身坐起来，情绪激动地说，为什么不行？你该不会还想着我姐吧？
杨思举一惊，这话问得太突然，太直接。虽然他对吴凤娆最近对他的态度有所察觉，但是仍然感到突然。于是他没有吱声，努力去看吴凤娆的脸。地窨子中光线很暗，看不太真切，但是能感受出她是认真的。见杨思举不回答，吴凤娆又说，我姐不能回来了，这你应该知道。我不是给你看她的信了吗？杨思举又大吃一惊，他隐隐约约地感到，这位好休克的小妹妹好像有意在做着什么，有计划地做着什么。他沉默了。吴凤娆也沉默了。
沉默了好一会儿，吴凤娆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儿。就问杨思举，说我姐好长时间没给家写信了，你说能不能出啥事呀？有一天，我妈做了个梦，梦见我姐被人抓走了，打得满身是血。
杨思举挺惊讶，便问，多长时间没来信了？
吴凤娆沉思了一下，说年前写回一封信，信上说那个人事主管要见她。年后写回一封信，跟家里要钱。就是你看到的那两封。以后就再也没来过信。大半年了。也不知找没找到工作。
杨思举心里紧张起来，但是他尽量平静地说，不能出啥事吧？不能出啥事。
两个人又都沉默了。
又沉默了好一会儿，吴凤娆感到没趣，就站起来。说这屋里跟妖洞似的，闷死人了！就走过去推小窗。小窗只一扇，钉死了，推不开。他又去推门，门开了，小地窨子一下子涌进半屋子光和一屋子清风。借着光亮，吴凤娆仔细观察小屋中的一切。突然，她指着锅台惊叫起来，哎呀妈呀！咋这么多苍蝇！
杨思举说，大惊小怪。大甸子吗，苍蝇多蚊子多，正常。他也伸过头去看，一看，他也很吃惊。平时不开门，只听到屋里嗡嗡乱叫，有时感到有苍蝇撞脸，可是不知竟有这么多！只见锅台后的墙壁上密密麻麻趴了一层，得有几百上千只。若扫下来少说得有一盘子。黑乎乎的一片，实在麻痒人。这一麻痒，杨思举顽皮的童心被唤醒。他跳下地，拿过一把柴草。他将柴草在一边点着，然后突然放到落满苍蝇的墙壁下。只听嗡的一声，所有苍蝇都被燎起来。有一些飞不了了，翅膀被燎没了，掉到锅台上四处乱爬，赶也赶不走。吴凤娆看不下去，就用笤帚扫。这些没膀的苍蝇不老实，扫到一堆儿又爬出来，而且飞走的也多数都受了伤，不时有飞窜的苍蝇一头扎进锅里去。忙活了半天，苍蝇还在到处爬。吴凤娆累得满头是汗，她扔掉笤帚说，我可回去了，我妈还在地里等我呢。然后又抹搭一眼杨思举，说，这地方咱可待不了。杨思举也不挽留，只是看着她嘿嘿乐。
吴凤娆走后，杨思举站在地上发呆。他想啊，吴凤娇为什么不给家来信呢？自己给她寄的两千块钱，也不知她收到没有。现在这么乱，传销的，拐骗的，强迫卖淫的，她可别真的出什么事呀！想到这，他突然觉得自己可笑可鄙可恨了：杨思举呀杨思举，你是不是幸灾乐祸，希望人家出事呀？怎么尽往坏处想？他狠狠抽了自己一下，自言自语地说，哪来那么多事出？杞人忧天。
杨思举强迫自己不去想吴凤娇，转念去想吴凤娆。他觉得吴凤娆也不错。她跟她姐姐吴凤娇竟有那么多相似的地方。可惜他只有小学文化，还经常休克。自己一直把她当可怜的小妹妹待的，没有非分之想。今天吴凤娆把话挑明了，这事儿行吗？不行，不是她配不上我，我杨思举没什么了不起，没能没水没长相。主要是没感觉，无法产生爱的冲动。她缺少内在的素质美，因此只能做媳妇，不能人。另外，现在也没心思考虑这些。吴凤娇不知啥样了，闫秀清还困在大江里。自己看甸子，远离人群，要财富没财富，要职业不算什么职业，怎敢朝三暮四胡思乱想！他感到有些头疼，就躺倒炕上休息。脑袋一挨枕头，他突然想起枕头下还放了一包书，那是昨晚邬瞎子给的。真的是书吗？是有用的书吗？该不会是纸灰吧？现在光天化日之下再看看。他就爬起来掀开枕头。果然有一个包，用黄绸子包的版版正正。他打开包，里边板板整整放着四本书，和昨天晚上看到的一样。他从上边拿起一本看起来。
书是用文言写的，初看有些费解，但是越看越轻松。图文并茂，条目清楚，语言简洁。导引有路，丝丝入扣。杨思举才看了十多页就入迷了。各种病的症状表现，脉象特点，治疗方法，清清楚楚，一目了然。几乎每页都有人体图解，图上用汉字做标注。各个关节，各个穴位，都点的明明白白。他自己也惊诧不已，枯燥的医书，怎么就让他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仿佛吃了什么****，迷得神魂颠倒。而且记忆力出奇的好，看过的每句话，每个穴位，都像刻到了脑海里，涂抹不掉。杨思举仿佛进入了一个灵异的境界，如醉如痴，乐而忘返。他从中午一直看到太阳落山，再点起油灯看到黄昏以后。
黄昏后外边淅淅沥沥下起了雨，雨声使夜更静了。杨思举正静静地看着书，偶一抬头，吓了一跳。屋里不知啥时进来了一个人，一个男人，站在地中央，隔着灯火盯着他看。杨思举胆战心惊地问，你是谁？要干啥？那人没有吱声。杨思举放下书，睁大惊恐的眼睛观察他。此人看上去三十多岁，高个，刀条脸，上身穿一件棕色皮夹克。两手插在皮夹克的兜里好像攥着什么东西，两眼死死地盯着他看。那深陷的眼球里闪着一种因不达而焦躁的光。右眼眉骨上方，肉瘤一般横卧着一道疤痕。杨思举十分胆怯，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心突突地乱蹦。看着看着，杨思举发现了一个问题，这个人没有影子！真的，没有影子！他站在油灯和南墙之间，仿佛是透明体，玻璃人儿，南墙上什么都没照出来，仍然洒满昏黄的光。杨思举觉得怪异，更加恐惧，于是只顾哆嗦，不再吱声。
双方默默对视了十几分钟，无影男人移开眼光悻悻地走了。他走了半天，杨思举才小胆儿突突地下地。他先找到镰刀，握在手中，然后小心翼翼地把门推开一个小缝向外看。门外小雨仍然刷刷地下着，天黑得深不见底。往日青白的小道，以及点点灯火都没出现。墨色笼罩了整个外边的世界，只有他的小窗照出一方昏黄的光，昏黄得十分微弱。杨思举刚想把门关上，吹灯睡觉，就见窗前昏黄的影里又出现了一个人，是个方脸老太太，后脑勺上梳了一个疙瘩揪。老太太好像没有腿，半截人，像个不倒翁一样，晃悠晃悠从窗前晃悠过去了。杨思举倒吸了一口冷气，一下子把门拉严锁上，然后蹑手蹑脚地回到炕边，一口吹熄了灯。慢慢蹭到炕里，斜倚着被卷，手握镰刀，两眼紧盯住门窗，全神贯注地听外边的动静。外边除了刷刷的雨声，再没有听到其他动静。
随着时间的推移，杨思举渐渐放松了警惕，不知啥时睡着了。睡的正香时，他看到无影男人又进屋来了。一进屋，就从夹克兜里拽出一把尖刀，凶神恶煞一般照他的心窝就刺，他妈呀一声，爬起来想跑，可是却怎么也迈不动步。心里一急，忽悠一下醒了。原来是个梦。梦醒以后，杨思举再也睡不着了，瞪着两眼挨到天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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