逝去（１）

    六岁前，我一直以为女人生孩子和母猫过小猫一样。后来我才知道，我大错特错了。

    那个深夜。娘就这么莫名其妙的没了。

    随着弟弟的一声哭。我推开门，一屋子的丫鬟产婆都跪在地上。爹也是跪着的。跪在娘的床边，死死握着娘的手。

    “泠儿。”娘听出了我的脚步声。

    刚进屋里的时候，只感觉有什么不对劲。当我走到娘的床边，先是看见娘那张原本倾城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脸嘴唇都是灰白的。转头看向爹――爹在哭嘛？怎么爹的脸上又两行湿湿的痕迹？

    如果说，娘那张苍白的脸让我恐惧，那爹的泪痕彻底把我吓傻了。

    我就觉得顿时脑子一片空白。

    “泠儿，娘要走了。”娘的声音和蛛丝一样的细，我几乎听不见她再说什么。

    本能的我半跪着，耳朵贴近她的唇边。

    “帮我照顾好你爹和弟弟。”这就是书里说的气若游丝嘛？

    我的眼泪终于奔了出来。我终于大概的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娘……”我叫了一声，开始大声哭了起来。

    “吼什么！”爹暴怒的瞪着我。硬生生的把我的眼泪和哭声压了下去。

    “桓……我走后，你把小芸接来……孩子需要娘……”

    “说什么胡话，省点力气好好歇息，睡一觉起来就好了。”爹微笑着看着娘。眼睛盛满了温柔。

    “嗯……我太困了……是要好好睡一觉了。”说着娘那张本已灰白的脸上突然缤纷了起来。

    黛眉星眸，颊若桃花，口含朱丹。

    心中暗喜，原来娘没事。差点被娘吓死了。我悄悄的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正拍着，感觉爹的整个身体都在剧烈的颤抖。握着娘的手抖的最厉害。娘被爹握着的手，已经没了任何支撑的垂着。

    我立刻明白了，我娘这位据说是长安城里最美丽的女子，带着倾城的微笑，去了。

    一屋子的人。此时却死寂到听不见一个呼吸的声音。

    原来人最伤心的时候，根本就会忘记怎么去哭。

    接下来的那些日子，我是怎么过来的。现在回想起来，一点记忆都没有。只知道，家里办了一场丧事。

    长安城所有皇族贵胄好像都来了。最后连皇帝叔叔也来了。夜里着着便袍，七哥陪着一起来的。

    我和爹跪在地上。皇帝叔叔坐在娘的棺材旁，面无表情。只能看见一脸苍白。七哥立在皇帝叔叔的身后。拧着眉望着我。

    皇帝叔叔一言不发坐了很久。我和爹就这么一直跪着。最后一个熟悉的声音，贴着皇帝叔叔的耳朵说“父皇，早朝要误了。”

    皇帝叔叔这才站起身来，转身准备离开。

    我和爹两个人同时贴地深拜。

    “萧桓，朕这次真的失望了。”薄凉之声从我的头顶掠过。

    当我抬起头来的时候，早已没了皇帝和七哥的身影。爹还贴地深跪在地上。他的背微微的在颤抖。和娘去的那天夜里的颤抖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