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秦嬷嬷掀了门帘进来，随意做了个请安的样子，也不等新月叫起便直起身凉凉道，“夫人，这年底事多，老奴可不像主子这么好命，正忙得一刻不得闲呢，您这么急吼吼的叫奴婢过来，可是有什么天大的事情不成？要是耽误了老夫人交代奴婢的事可怎么好？”

    新月眼神一黯，复换上一副笑脸赔小心道，“秦嬷嬷，真是对不住，我不知道您正忙着，打扰了您真是不该。[http://]我如今有些事想麻烦您，这一点心意，您拿去买点酒吃吧，也算我给您赔罪了。”

    “呦，这怎么好意思。”秦嬷嬷手上一点不含糊的接过新月递过来的荷包，口气立马客气了不少，一直板着的一张脸也有了点笑意道，“您啊，总这么客气做什么，不知夫人现下有什么吩咐？要是太麻烦的，老奴怕也是有心无力啊。”

    “秦嬷嬷说笑了，咱们将军府谁不知道秦嬷嬷出马，没有办不成的事。”新月笑着恭维了两句，见秦嬷嬷脸色略有得色，才继续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我多日不见洛琳了，怪想念的，我又出不得院子，所以想烦劳秦嬷嬷帮忙给洛琳小姐传个话，请她有空来我这里坐坐。”

    秦嬷嬷狐疑的看了看新月，见她目光清澈，不像是有什么算计的样子，捏了捏手中的荷包，暗自盘算了下，遂笑着答道，“说来，大小姐也是有些时日没来了，难怪夫人这么惦记。只是夫人如今这情况，奴婢也不大好去大小姐院子请她过来，免得招了人的眼。这事说来也有些麻烦，少不得老奴要想想别的办法。哎，既然夫人都发话了，老奴就是豁出这张老脸去，也要帮您达成心愿不是。您放心，这事奴婢应下了，夫人且等上一两天吧。”

    新月赶忙谢过，又说笑了几句家常。只是过不得一会，秦嬷嬷就不耐的托词有事，施施然离开了。新月似乎完全没注意到秦嬷嬷的敷衍，端着笑亲自送了她出去，望着秦嬷嬷一路出了院门，一张脸才骤的阴沉下来。

    过了几天，新月得了秦嬷嬷传来的消息，暗自又将这几天的布置检视一番，见一切妥当，才平心静气的等着秦嬷嬷引洛琳过来。

    不知怎的，洛琳这段时间常听人提起新月的消息，有下人们碎嘴说起她如今如何落魄，也有嘲笑她风光没半年就失宠了的，零零碎碎的消息串起来大概也知道她最近过的极为不好。[http://]虽然洛琳打从心眼里厌恶了新月，可听她被人如此糟践，心下还是有些发堵，

    这天洛琳闲着无事，看着天气还好，本想去骥远的院子转转的，不巧路上碰见了个看守望月小筑的婆子，洛琳本不耐搭理她，没想到那婆子请了安后，又腆着脸凑过来说话，不知怎的提到了新月，引动了洛琳的心思，顺势跟着她去了望月小筑。

    一进院门，一片荒凉之气扑面而来，满园的枯叶一看就是多日无人打扫，厚厚的堆了一层。往日名贵娇艳的花草如今一片枯黄之色，一些低矮的灌木上甚至结了灰蒙蒙的蛛网；散落在园子里的几个石桌石椅上也落满了灰，整个小筑静悄悄的一个人影都看不到，空荡荡的似乎毫无生机。洛琳一边回忆上次来时的繁华热闹，一边对现在的景象暗暗心惊，心里莫名对新月有了些许同情。

    直到一群人走到佛堂附近，才隐隐听到有人敲木鱼的声音，给冷清的院落带来丝人气。洛琳跟着殷勤引路的婆子进了屋，一眼便望见新月素衣跪在蒲团上，一边敲着木鱼，一边对着高台上供奉的佛像闭目念经。

    洛琳也不出声，自行在一旁的蒲团上对佛祖拜了拜，便起身在一旁坐下，仔细打量起新月来。

    说来洛琳也有好久没见过新月了，如今一见倒是有些吃惊。不过大半个月不见，新月似乎生生瘦了一圈，一身粗布衣裙挂在身上空荡荡的，身上钗环配饰一应皆无，脸色虽然苍白得厉害，神态却一片安然，隐隐透出些超然之色，似乎对外物全不放在心上。

    见新月虔心念经，洛琳也不好打扰，无聊之下不由得打量起佛堂的布置来。这还是她第一次来这个佛堂，只见屋内窗明几净，佛龛上更是一尘不染，一看就知道是有人细心打理过的。只是蒲团、帐幔都有些陈旧的样子，佛龛前堪堪点了盏普通的青铜油灯，虽然样式古朴，看着却有些寒酸。窗边半新不旧的净瓶里随意插了几只白梅，对着窗外满目的枯黄倒是有些禅意。屋里缭绕着淡淡地檀香味，温和却并不刺鼻，反倒让人的心神慢慢沉静下来。

    婆子适时奉上了茶水，洛琳嫌弃的看了眼装着茶的粗瓷茶杯，这么近连茶香都闻不到，想来也不是什么上档次的茶，洛琳的口味是养刁了的，见到这种货色连碰都懒得碰一下。

    不多时，新月诵经告一段落，洛琳见新月停了木鱼，虔诚的对佛像叩拜一番，低声祷告道，“信女求大慈大悲的佛祖，保佑我阿妈额娘能脱离苦海，早入轮回，信女愿用生生世世的福报换取父母来世平安。也请菩萨保佑上次巫山之役的英灵们，愿他们化解心中仇怨，早日安息。最后信女仍是如以往所求，若佛祖能保佑将军府一家老小一生健康平安，新月愿此生常伴青灯古佛，日日诵经感念佛祖的慈悲。”

    洛琳听了眉头不由得一动，又见新月拿出些抄的整整齐齐的经文，一张张放入佛龛前的火盆里烧掉。侍立在一旁的婆子看到洛琳面上有些不解之色，很有眼色的过来回话道，“小姐，这些经文是新月姨娘亲手抄写的，姨娘主子觉得自己罪孽深重，这些日子以来白天跪经，晚上熬夜抄写经书，人都熬脱了形，这不，不到一个月就把81遍《地藏菩萨本愿经》抄完了。

    只是姨娘觉得抄完这些还不足以赎不清她身上的罪孽，现下每天晚上都抄一卷《往生咒》，说是要烧给什么为国尽忠的英雄将士的，听说要给战场上每个战死的士兵都抄一份呢。依老奴想，这怕不是要抄上个几千上万卷才尽够用呢。”

    洛琳深深看了一旁回话的婆子一眼，心中虽有些波澜，面上却不显，随口答了句，“她倒是有心。”眼见新月烧完了经文，正准备起身，便出声道，“新月，你巴巴引我过来，又是想演哪一出呢？”

    新月目光如水的看了洛琳一眼，并不接她得话，只对洛琳淡淡一笑，自顾收拾好跪经的佛具，径自进了一旁的里屋，似乎笃定洛琳会跟进来一样。

    洛琳有些气恼的跺跺脚，到底放不下心中的好奇，不情不愿的跟了进去。就见新月不知从哪翻了套细瓷茶具出来，又亲自煮了热水，不急不缓的重新泡了杯茶，递给洛琳道，“我这如今也没什么好茶叶，前儿院里的梅花开了，我看开着倒好，便采了些制了花茶，味道还算清雅，虽然比不得你那里的名品碧螺春，你好歹将就着用些吧。”

    当着下人的面，洛琳也不好扫了新月的面子，勉强接了过来抿了口，只觉入口虽寡淡无味，细品却有淡淡的梅花冷香蔓延开来，含在口中愈久香味愈是绵长，颇有些唇齿留香之意。洛琳不由得暗暗称奇，到底不愿让新月得了意，于是淡淡点点头道，“味道淡了些，倒还可以入口。”

    新月见洛琳一副言不由衷的样子，也不辩驳，微微笑了笑，舒袖给自己倒了杯茶，慢慢品了一番才道，“洛琳觉得淡么？我倒觉得还好，有些繁华洗尽、返璞归真的味道。那些龙井、碧螺春虽好，世人重名多于茶之本身，胜名之下，反倒难以品出它的本性了。”

    新月望着茶水出了会神，才歉意对洛琳的笑道，“看我，这些日子一个人呆得久了，一不留神就发起呆来。你好不容易来一趟，我和你说这些做什么？洛琳最近在忙些什么？好像没怎么见你出门去？也是，这到年底了，想来各家府上也忙得紧，确不是什么访友的好日子。”

    洛琳端着茶杯并不答话，新月原也不指望她回答，2人一时无话，屋里很是沉寂了一阵。

    过了半响，新月不知想起什么，苦涩一笑道，“洛琳，如今我有些话，想和你单独聊聊，不知可方便么？”说着新月轻扫了眼一旁侍立的丫鬟婆子们。

    洛琳略一思忖，便摆了摆了手示意下人们退出去，等屋内只剩她们2人时，才微微嘲讽的出声道，“你我之间，如今还有什么好说的？上次在园子里，我不是已经和你说的很清楚了么？只可惜，似乎某人对我的劝告置若罔闻哪。”

    作者有话要说：圣诞节，赶紧上来更文，再不更新，要被关小黑屋了。。。

    顶着锅盖解释2句，年底事多，天天晚上这个饭局那个陪酒陪唱，回来都1、2点，白天忙的真是一口水都喝不上，最近顶头上司还换人了，要给领导留好印象，只好硬扛着，哎。

    月底前肯定还有2章，要不就小黑屋了，55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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