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二）

    王氏道：“那时候月华的父亲，你的外公官拜国子监祭酒，主持建元九年的会试。偏那年出了科考弊案，文宗皇帝龙颜大怒，将身为主考官的你外公赐死，家人流放，家中女眷充入奴籍。你外公家与咱们家素有些渊源，我这里就暗中打听你外公家人的下落。不久就辗转打听到你娘被人伢子卖到了苏杭娼门，我心里着急，嘱咐当时在莱州作护军参领的你父亲，悄悄的将你娘赎出，找个合适的人嫁了。也是冤孽，你父亲对你娘一见倾心，竟说要停妻再娶。最终因为你娘的身份特殊，只能纳做妾室。家中人等不提你娘，是因为你娘到底是罪臣之女，不是因为出身低贱。国子监祭酒家的小姐，怎么会低贱。”

    九儿喃喃道：“那是我克死了娘。”

    王氏摇摇头：“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你娘难产，那是她的命，与你无关。换个地方想，难不成你娘还要怪你外公连累了她。血肉至亲，谁能怪谁。以后再不能这么说的。”

    九儿又道：“爹爹还是怪九儿的吧，不然怎么会不理九儿。”

    王氏笑道：“你爹从小就古怪牛性的，等他回来了我要好好问问，为什么我们九儿这么好的丫头都不知道疼呢？”

    九儿又问道：“那我外公家里还有什么人么？”

    王氏摇摇头，叹道：“没有了，原本你娘还有个弟弟，流放途中得病没了。那原是个读书的公子哥儿，怎么经得起长途劳累。”又伸手替九儿理理头，道：“祖母知道你在莱州过的不好，是受了苦了，满心疼你，你要再跟祖母隔着，可就不好了。”

    九儿含着泪笑道：“并没有跟祖母隔着什么。只是有些话不知道怎么跟祖母说起。”

    王氏搂紧了九儿，道：“我是你祖母，还有什么不能说的。我可怜的小九儿，祖母就是拼尽全力，也要护你周全。”

    自那夜起，祖孙二人再无嫌隙。

    次日，韩老姨娘守着王氏做针线，几次欲言又止。

    王氏白了韩老姨娘一眼，道：“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时候开始抠抠索索讨人厌了。”

    韩老姨娘讪讪的，到底还是问了：“昨儿那净空和尚都跟老太太说什么了，那么神神秘秘的。”

    王氏一副我就知道的神情，道：“”还能有什么，不过就是她们姐儿四个的事儿。

    韩老姨娘接着问：“说的好么？”

    王氏低头想了想道：“还行吧，江湖术士故弄玄虚，听听也就算了，不能当真的。”

    韩老姨娘笑道：“我看他说的挺准的。”

    王氏也笑了：“这人真是越老越讨厌，他们姐妹都没问过呢，你倒先沉不住气。就是薇儿那快嘴也比你强些儿。”

    说话间唐薇着急忙慌从外边进来，进屋先问王氏：“昨儿那和尚跟祖母说的什么，害我一晚上没睡好。”

    韩老姨娘立时拿手捂嘴，转身出屋去了。

    王氏眯着眼看韩老姨娘，喃喃道：“想笑就笑呗，躲什么。”转身冲唐薇竖眉道：“那净空说你十分讨厌，让我赶紧把你送回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