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4相面（四）

    净空只如不见，扭头冲唐莼道：“小姐眼大肤白，最是天真纯善，易受人欺骗。日后凡事需多多考量，言语需谨慎，不可轻信他人。”

    唐莼笑笑，点头应下。

    净空转向唐艾，竟微微叹口气：“这位小姐双耳贴脑，扬名四海原是极好的，只是生有反耳廓，?父母。自小父母缘薄，难得亲人庇护。幼时磨难频多，就是日后也深受其害，多有不便。好在小姐眉眼都长得极好，头脑聪明、心胸开阔，万事拿得起放得下。这日后诸多磨难，小姐只看开些就是了。”

    唐艾听得?父母已是心头乱跳，又听净空说的严重，不由呆了。

    净空批讲完诸人，向王氏道：“贫僧还有几句话，想单独说与老夫人，请老夫人随贫僧如内厅。”

    王氏笑笑，单独跟着净空走远了。

    厅中众女眷心中忐忑，只不知这净空要与王氏说些什么。

    约莫半盏茶的时光，王氏跟着净空缓缓走回前厅，粗看似乎面无表情。只有跟王氏久了的韩老姨娘看出了王氏眼底的一抹悲凉与决绝，心中暗暗叫苦。

    众人心中万般好奇，慑于王氏平日威严，又不敢问。

    安国公女眷略坐坐，就起身告辞了。只是与来时的期盼兴奋相比，走时各人怀了心事，就显得萧索无味。

    王氏与唐艾同坐一车，一个有劫一个带煞，各自想心事，车厢中胶着着烦闷与不安，直压得二人喘不过气来。

    唐艾扭头看着车幔上绣着的松鹤图：深绿色的灵芝，靛蓝的祥云，圈着万年长青的松树和红顶白身的长寿仙鹤。是人力拼凑出来的富贵吉祥，勉强的让人感到滑稽。唐艾有些奇怪为什么自己会坐在这里，这个克死了母亲的不祥女儿，堂而皇之的坐在祖母身边。一想到这个，唐艾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不由往旁边靠了靠。难道祖母就不害怕么。

    忽地王氏伸臂将唐艾揽至怀中，下颌抵着唐艾额头，爱怜无限的摩挲着唐艾的面颊。有那么一瞬间，唐艾几乎想要跳起来，推开王氏；又有一瞬间，想扑在王氏怀里放声大哭，将这满腹的委屈苦恼说与祖母听。

    然而王氏都懂得，都了解，都体谅，所以她什么都不说，只是轻轻拍着唐艾的背。

    祖孙二人相拥着，一路无言。

    夜间唐艾被祖母摇醒的时候，还犹自抽噎着，上气不接下气。睁开眼看到的是翠云散着头，连件外套都没来得及披上，擎着蜡烛掀帘站在床前。身边是王氏替唐艾抹着胸口，不住擦去唐艾脸上的泪水或汗水，嘴里呐呐道：“好了好了，没事了，祖母在，不怕不怕。”

    翠蕊端了杯茶过来，王氏扶唐艾坐起来，唐艾就着翠蕊的手一气喝干，方渐渐定下心。

    王氏向二人笑道：“没事了，不过是梦魇住了。小孩子常有的。你们都回去睡吧，把灯留下。”

    翠云翠蕊二人又给唐艾拧了个热热的手巾把子擦脸，方退下了。

    王氏搂着唐艾又睡下，唐艾躺在王氏怀里，逐渐调匀了气息。

    王氏轻声问唐艾：“可是做噩梦了？”

    唐艾点点头，忍不住哭起来，道：“那和尚说唐艾?父母，唐艾怕……怕祖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