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5相面（五）

    王氏道：“傻孩子，你可知道那净空在内厅跟祖母说了什么。”

    唐艾抬起一双泪眼，看着王氏摇摇头。

    王氏微笑道：“那净空说唐艾是几个孙女儿里最争气的一个，说将来祖母就靠着唐艾了。”

    唐艾抽噎道：“祖母不骗唐艾？”

    王氏笑道：“祖母说的话还有假的不成。”

    唐艾哇的一声又哭了，道：“可她们说唐艾的娘是堂子里出来的，是坏人。”

    王氏皱眉道：“告诉祖母谁说的，看我不掌他的嘴。”

    唐艾垂泪道：“嫡母从来不让家人提起母亲，父亲也不肯亲近唐艾，他们说是因为嫌弃唐艾的娘低贱。”

    王氏帮唐艾掖好被角，双眼望着帐顶，似是陷入了什么美妙回忆，嘴角也微微挂上了笑意，缓缓道：“说起来，你娘五六岁的时候我就见过了。真是个讨人喜欢的小姑娘，又文静又乖巧，喜欢笑，喜欢让人抱着。满京城没有哪个夫人不爱她的，都想着要是也能有个月华那样的女儿就好了。唐艾长的很像你娘呢。”

    唐艾渐渐止住了泪，听王氏讲。

    王氏道：“那时候月华的父亲，你的外公官拜国子监祭酒，主持建元九年的会试。偏那年出了科考弊案，文宗皇帝龙颜大怒，将身为主考官的你外公赐死，家人流放，家中女眷充入奴籍。你外公家与咱们家素有些渊源，我这里就暗中打听你外公家人的下落。不久就辗转打听到你娘被人伢子卖到了苏杭娼门，我心里着急，嘱咐当时在莱州作护军参领的你父亲，悄悄的将你娘赎出，找个合适的人嫁了。也是冤孽，你父亲对你娘一见倾心，竟说要停妻再娶。最终因为你娘的身份特殊，只能纳做妾室。家中人等不提你娘，是因为你娘到底是罪臣之女，不是因为出身低贱。国子监祭酒家的小姐，怎么会低贱。”

    唐艾喃喃道：“那是我克死了娘。”

    王氏摇摇头：“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你娘难产那是她的命，与你无关。换个地方想，难不成你娘还要怪你外公连累了她。血肉至亲，谁能怪谁。以后再不能这么说的。”

    唐艾又道：“爹爹还是怪唐艾的吧，不然怎么会不理唐艾。”

    王氏笑道：“你爹从小就古怪牛性的，等他回来了我要好好问问，为什么我们艾儿这么好的丫头都不知道疼呢？”

    唐艾又问道：“那我外公家里还有什么人么？”

    王氏摇摇头，叹道：“没有了，原本你娘还有个弟弟，流放途中得病没了。那原是个读书的公子哥儿，怎么经得起长途劳累。”又伸手替唐艾理理头，道：“祖母知道你在莱州过的不好，是受了苦了，满心疼你，你要再跟祖母隔着，可就不好了。”

    唐艾含着泪笑道：“并没有跟祖母隔着什么。只是有些话不知道怎么跟祖母说起。”

    王氏搂紧了唐艾，道：“我是你祖母，还有什么不能说的。我可怜的小艾儿，祖母就是拼尽全力，也要护你周全。”

    自那夜起，祖孙二人再无嫌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