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1脱困（一）

    那日午后日头好，公孙婆子一吃罢午饭就跑出去了，唐艾铺了竹席在院子里给公孙婆子做棉衣，那些旧棉花套子老沉肮脏，唐艾细细的分开撕碎了重新絮起来，小凤儿一吹，弄得满头棉花絮。

    正做到一半的时候，安乐堂管点头哈腰的带了两个嬷嬷进来。指着唐艾道：“嬷嬷们要找的人就是她。”

    唐艾见那两个嬷嬷穿戴不俗，心中疑惑，仍起身给两个嬷嬷请安。

    唐艾那日穿了一件水田衣的小棉袄，系一条绣莲花纹样玄色马面裙，衣服是旧的，却也浆洗得干净。梳着双环髻，扎了宝石蓝缎子裹就的头绳，没有钗环，却在头绳上坠了两个宝石蓝的小方胜，倒也别致。

    两个嬷嬷都是精通针线的，看了唐艾的打扮都是心中一喜。

    其中一个笑问道：“你就是唐艾？这衣服可是你做的？”

    唐艾道：“回嬷嬷话，奴婢正是唐艾。棉袄是安乐堂人家给的碎布，唐艾自己拼的，裙子是同住的公孙婆婆的，唐艾改了大小也勉强能穿。”

    那嬷嬷向另一个嬷嬷笑笑，接着道：“我们走了这么远的路，想找你要口水喝。”

    唐艾忙道：“有的。”

    不多时从屋里端了托盘出来，放在院中的小石桌上，道：“这里没有茶，嬷嬷们将就着喝碗杭菊吧。这石凳子也是干净的，嬷嬷们只管坐。”

    两个嬷嬷笑着坐下了，却也不喝水，闲闲的问唐艾几句，道：“如今乾清宫里缺几个宫女，有人荐了你，你可愿意去？”

    唐艾无法，只得道：“奴婢听上头吩咐。”

    一个嬷嬷笑道：“那就进屋收拾一下，把头上的棉絮摘干净了，随我们走吧。”

    唐艾答应了，将院中的棉衣收拾进屋，自己来的时候没带什么，在安乐堂这段日子却有不少公孙婆子给的东西，捡几样要紧的收拾起来，拿个小包袱皮儿包裹了。想想，用木炭在屋子地下写了“婆婆，我今日去了乾清宫，有空来瞧你。”写完又画了个小太监帽子，用箭头将两者联了。再起身看一回，思量没有什么拉下的，方掩了房门，随两个嬷嬷去了。

    接唐艾的两个嬷嬷里头，有一个是乾清宫的副掌事，带着唐艾见了掌事嬷嬷。

    唐艾给掌事嬷嬷磕头，掌事嬷嬷笑着让起来了，道：“是个齐整孩子，乾清宫里洒扫宫女还有空缺的，可以上来。”

    此后，唐艾就成了乾清宫内负责擦地的宫女。

    乾清宫附近有专门的宫女房住粗使宫女，每间房都是一个大通铺，住十个人，每人有一个小箱子放日常用具。唐艾领了宫装、被衾，往通铺上一铺，就算住下了。

    每日寅时初，乾清宫的粗使宫女就安安静静的等在寝宫侧门外，手里捧着各自的洒扫用具，身后跟着一辆装满热水的宫车。寝宫门里头站了两个上夜的宫女，指挥着洒扫宫女。

    待皇上起床整理完毕，吃罢早点，动身往书房去以后，寝宫门口的两个宫女打开侧门，放洒扫宫女进寝宫，各人干自己分内的事，丝毫不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