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美人心计

    林之乎默不作声，说着到了办公室，各自回位子。林之乎坐下看了送货单一眼，然后起身去前台复印了一份，拿给苏菲。苏菲接过看了一眼，说：“这个月出货挺多的。”林之乎说：“是啊，隔几天就出一次货。”苏菲说：“你有得忙了。”林之乎说：“邓小姐有得赚了。”苏菲忍不住好笑，说：“是啊。”

    林之乎转身回自己的位子，无意中扫到江曼，她正趴在电脑前做账。林之乎想到了刚才跟她的对话，她真的是出于好意，提醒江曼以后不要当着小唐的面开那样的玩笑了，但看样子她根本就没有当一回事。小唐不喜欢别人跟她开那样的玩笑，虽然脸上淡淡的，还保持着微笑，但其实眉头一直紧皱着。江曼竟然还拿她自己跟薇薇，辛晓芬比，薇薇在雅馨出了名的思想单纯，说话不经过大脑，她说什么都是可以原谅的。而辛晓芬在雅馨就是出了名的大大咧咧，口无遮拦，她说什么同样都是可以原谅的。但她在雅馨就没有那个评价，她的特征是胆大，爱出风头，因此她说什么不是随便就可以原谅的。更何况她是仓管，经常也要下车间，只是没有小唐那么频繁而已，因此她有什么资格说小唐，开她的玩笑？江曼实在太不了解小唐了，她属于那种积累型的，当时隐忍不发，但以后会找机会反扑的。

    林之乎这样评价小唐有根据的，首先她平时在工作上跟她的联系比较多，了解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其次她经常去车间，跟车间的员工都挺熟的，有时候跟他们聊天，也隐隐了解一些事情，进而了解她那个人。除此之外，她还有例子可以证明，以前包装部有一个女孩子，叫“阿芊”吧，是一个做事有点粗心大意的女孩子，经常丢三落四，又喜欢在车间大声喧哗，讨论别人的**。这样的女孩子小唐当然是不喜欢，但她只是生产文员，又不是部门组长，所以拿她没有办法。更何况这个阿芊还是一楼合金压铸部韩组长的表妹，因此包装部的王组长就是明明知道她有一些不好，也只是随便说几句，而不会把她怎么样。一次赶货，阿芊的态度十分消极，一点都不用心，小唐凑巧看到了，就忍不住上前说了她几句，但她非但不虚心接受小唐的批评，相反还顶撞了她几句，后来还是王组长过来打圆场才算平息了整场风波，并把事情告诉了阿芊的表哥韩组长。韩组长知道小唐是办公室的，同时在车间也有一定的影响力，于是就找机会跟小唐道了一下歉，希望她不要把那件事情放在心上，说他表妹年纪小不懂事，还说以后会好好管教她的。当时小唐的态度非常友好，脸上始终保持着微笑，说没事，她不会放在心上的，还帮阿芊说了一堆好话，说她知道现在的小女孩都是独生子女，在家里娇生惯养的，被父母宠坏了，所以难免有些大小姐脾气，可以理解，而且刚出社会什么都不懂，总之是说得极其诚恳，能感天动地。韩组长因此对小唐充满了感激之情，早就听闻她性格好，人非常和气，没想到是真的，还以为这事就算是了结了，逢人就说小唐怎么怎么样心胸宽广。

    这样过了一段时间，在这段时间里，阿芊见小唐并没有把她怎么样，然后反正有表哥撑腰，所以一如既然的粗心大意，丢三落四，在车间大声讲八卦新闻，一点都不知悔改，看到小唐也是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小唐表面上懒得搭理她，其实心里非常生气，她因为做样板的技术高超，颇受周主管的重视，因此在车间挺有威信的，那些员工平时根本就不敢顶撞她，怕她胜过怕部门组长，阿芊却不知死活的敢顶撞她，而且还不知悔改，她是韩组长的表妹又怎么样？整个雅馨除了邓小姐之外就没有她不敢动，动不了的人。当然了，她需要时间设计和部署。这时样板室刚好要做一批样板，是邓小姐亲自交代下来的，一个英国客户，非常重要，甚至周主管都有份参与。因为这次样板的款数众多，而且样板本身相当复杂，所以小唐特地挑了几个技术熟练的员工帮忙，给她和周主管打下手，这其中就包括阿芊。阿芊那个人虽然平时做事挺粗心大意的，但其实镶钻的技术还不错，刚好这批样板一大半都需要镶钻，各种颜色，各种尺寸的水钻，非常复杂，一不小心就会弄粗。要搁平时，这么复杂的样板小唐绝对不会交给阿芊来做，但这次她却故意叫上她，并没有特别提醒她一定要小心注意，而只是随便说了几句。阿芊那个人一向都随意惯了的，哪会知道这次样板非常重要，因此还跟平时做货一样，心不在焉的，又因为是镶钻，她的强项，就更不在意了。邓小姐到样板室看进度，见其他几个员工都做得挺好的，就只有她手忙脚乱的，镶了几颗水钻跟图纸对比一下发现镶得不对，忙返工，又返得不好，只得叫小唐过来帮忙看一下。小唐见邓小姐在场，就故意批评她，说她粗心大意，不好好对比图纸看清楚，还说非常难返工，影响进度，今天晚上恐怕要加班到十二点了。

    邓小姐的脸当即就有一点不好看，她平时最讨厌的就是工作不认真负责了，而且又看阿芊工作的台子一片狼藉，各种东西胡放乱放，因此就更不高兴了。邓小姐出了样板室就去找王组长，问阿芊平时工作上表现怎么样。王组长知道她刚从样板室出来，还以为她看到了什么，不然不会突然问这个问题的，因此不敢隐瞒，什么都说了，连阿芊之前怎么做货不好，小唐批评她，她非但不虚心接受批评，还顶撞小唐的事情都说出来了。邓小姐听了更生气了，一个车间的员工竟然敢顶撞办公室的文员，实在太嚣张了一点，因此问他怎么不处理？王组长就说阿芊是合金压铸部韩组长的表妹，他不怎么好处理，还说韩组长找小唐道过歉了。邓小姐讨厌拿裙带关系说事，因此叫王组长以后好好管理阿芊，如有再犯就等着提前解除劳动合同了。王组长得到了邓小姐的指令，以后对阿芊当然是严加管教，以免她再犯被邓小姐抓住把柄，所以经常当着众人的面批评她做事粗心大意。阿芊那种大小姐当然是受不了，于是主动提出辞工。小唐心里暗暗高兴，终于拔去了一颗眼中钉，肉中刺，她知道样板成型的时候邓小姐会去样板室看进度，所以故意叫阿芊去帮忙，而且做最复杂的那一部分。但在韩组长的面前，她却是另外一番说辞，说得天衣无缝，找不出一点破绽，好像整件事情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她非常抱歉。因此韩组长还是夸她心胸宽广，心地善良。

    林之乎知道这件事情纯属偶然，她知道阿芊，因为她在包装部还是挺突出的，听说她在样板室丢人了，因此就好奇打听了一下，问怎么一回事？他们就坦白了，他们跟阿芊一起去样板室帮忙的。当时林之乎并没有认真当一回事，因为像阿芊那种粗心大意的女孩子，丢人挨批评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只是不幸被邓小姐撞了一个正着而已。后来有一次跟小唐聊天，林之乎随口问阿芊做事粗心大意，怎么还叫她去做邓小姐亲自交代下来的样板？小唐淡淡说她故意的，林之乎就追问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小唐就说了一直以来她对阿芊的不满。林之乎听了也不好说什么，因为阿芊的确不是一个合格的员工。小唐故意问林之乎是不是觉得她那个人很有心计，很有手段？林之乎说那不算心计跟手段，阿芊平时太嚣张了一点，是要接受一点经验教训，那样有助于她成长，她其实是做了一件好事。小唐对这个答案非常满意，林之乎果然是她的知己，聪明会说话。林之乎无奈笑了笑，老实说，她并不反感小唐那么做，只是觉得她需要重新认识一下小唐，小唐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阳光灿烂，她心里有阴暗的一面，她记仇报仇但从来不显仇，相反还示好，这非常可怕，想着就背脊发凉。也是这件事情之后，林之乎慢慢认识到了小唐的另外一面，不敢轻视她。当然了，也不敢得罪她，怕遭报复。但所幸的是小唐好像很欣赏她，当她是朋友，两个人在一起经常会说一些掏心窝的话，而这些话，林之乎肯定小唐不会对其他的人说。

    因此一直以来林之乎对小唐的感情都有一点复杂，既不想毁坏她的名誉，也不想她怨恨自己身边的某个人，江曼就是非常典型的例子。当然了，随随便便也毁坏不了她的名誉，因为她实在太过小心谨慎了，至今没有露出任何破绽，她有决心，有毅力。刘成畅那样的男人也许不是真的极品男人，但小唐这样的女人却是真的极品女人。

    同样的，在小唐眼里，林之乎也不是等闲之辈，她看似随意，其实非常聪明，八面玲珑，会猜人心思，会说话。

    韩菲霏去总经理办公室找莫莉还数码相机。莫莉问：“用完了？”韩菲霏说：“用完了。”莫莉说：“你跟刘成畅好像不是一起上来的？”韩菲霏说：“我中途接了个电话就先上来了，没事，江曼在那里陪他参观。”莫莉笑说：“江曼一定开心死了，这么好的机会。”韩菲霏笑说：“也许吧。”莫莉笑着看着她说：“你对刘成畅好像挺关照的。”韩菲霏笑说：“盘丝洞唯一的男人，稀有动物嘛，当然得关照。”莫莉笑说：“是不是对他有意思？”韩菲霏笑说：“那不是问题的关键，问题的关键是他对我有意思。”莫莉笑说：“想得倒美。”韩菲霏看了邓小姐的办公桌一眼，问：“邓小姐这两天去哪了？”莫莉说：“去西城出差，顺便看看她妹妹，听说她妹妹病了，重感冒，高烧到三十九度，邓小姐很紧张，所以留在那里陪她，陪她打针吃药。”韩菲霏一脸羡慕，说：“邓小姐真是好姐姐，对她妹妹关心无微不至。”莫莉说：“是啊，看着真叫人羡慕。”韩菲霏问：“那她大概什么时候回？”莫莉说：“今天晚上吧。”韩菲霏说：“明天上班邓小姐应该会问你刘成畅的事情的。”莫莉说：“那是肯定的，邓小姐挺重视这个刘成畅的，你小心一点，听说这个刘成畅非常聪明能干，小心被他争宠。”韩菲霏不在意笑了笑，说：“得，我又不是阿敏，没有那么小心眼。”韩菲霏笑说：“说到阿敏还真是有点小心眼。”韩菲霏说：“所以我挺佩服林之乎的，也只有她才跟她合得来。”莫莉皱眉说：“多大的事也值得你佩服？”韩菲霏笑说：“好了，走了，不跟你聊了。”

    晚上在宿舍，江曼表现得异常兴奋，因为今天上午她陪刘畅畅参观样板室，还有仓库，说了很多话，聊得非常开心。林之乎听了忍不住好笑，江曼这个人就是这样了，永远都改不了爱炫耀，爱出风头的毛病。苏菲笑着听着，她早就习惯了江曼的这种风格，所以有点不以为然。但阿敏就有点不适应，皱眉说：“多大的事值得你开心成这样？”江曼得意说：“这还不是大事啊，我们两个人就算是正式认识，互相有一些了解了。”阿敏噎得说不出话来。林之乎故意说：“阿敏，你落后了，你认识刘成畅都两天了，还没跟他说上一句话。说起来还是江曼，苏菲的进步比较明显，昨天还没有跟他说上话，今天都说上了，而且江曼还说了那么多句。”阿敏好奇问苏菲：“你说上了吗？”苏菲说：“说上了，打水的时候在茶水间碰到了，就聊了几句，他那个人挺细心的，叫我小心别烫着。”江曼说：“这么说来阿敏只有你跟宋小雨两个人没跟刘成畅说上话了。”林之乎说：“宋小雨跟他说上话了，你也不想想，他们两个人一个座位在前，一个座位在后，有的是机会说话，现在只有阿敏你一个人没跟他说上话了。”江曼看了阿敏一眼，说：“阿敏，你要加把劲了，我们几个之中就只有你最出色了，就整个盘丝洞中，你也算是出类拔萃的，没可能还不如我们几个啊？”阿敏皱眉说：“你就得意吧，我是采购跟他的工作没什么联系，又不掌管某一部门，更没有好运气打水的时候碰到他，你叫我怎么办？走到他面前做自我介绍啊？那天辛晓芬不是介绍过了吗？”

    林之乎看她有一点气愤，说：“其实这事说不定是一件好事，你想啊，除了你之外的其他人都跟他说上话了，就只有你一个人没跟他说上话，这样等于是变相吸引了他的注意力。”阿敏看着江曼说：“听到没有，还是林之乎有眼光。”苏菲附和说：“就是。”江曼撇嘴说：“你就听她在那里胡诌吧，她今天吃了蜜蜂屎你不知道啊？”林之乎针锋相对的说：“得，你今天上午在车间跟刘成畅聊了那么久，还是踩了臭狗屎呢！”阿敏，苏菲忍不住好笑。江曼也好笑，说：“有时候我真的想暴打你一顿。”林之乎说：“想一下就好了，千万别付诸于行动，我猜刘成畅不喜欢野蛮女友。”江曼说：“我也猜他不喜欢野蛮女友。”林之乎说：“所以以后注意一点，别为了教训我而在刘成畅心中留下不好的印象，不值得。”江曼说：“有道理。”林之乎假装无奈说：“我这个人就是太好心了，你都想暴打我一顿，我还这么为你着想，帮你分析一些事情。”江曼皱眉说：“脸皮厚的人见多了，没见过你这种的。”林之乎说：“怎么可能？要论脸皮的厚度，你可比我厚多了，根本就不是一个档次。我知道了，肯定是旁观者清，当局者迷，你每天照镜子都不知道。”阿敏看了她一眼，说：“完全同意你的观点。”苏菲忍不住好笑。江曼看了她一眼，说：“你发表一点意见，支持一下我好不好？”苏菲一本正经的说：“我对脸皮没有研究，不便发表任何意见。”林之乎，阿敏忍不住哈哈大笑。江曼笑得说不出话来，半天说：“我们两个要团结，这样才能对抗她们两个。”阿敏皱眉说：“得，就凭你们两个也想对抗我们两个，我跟林之乎不知道有多默契。”江曼不屑说：“王婆卖瓜，自卖自夸。”阿敏皱了一下眉头，她讨厌听到诸如此类的话，质疑她跟林之乎两个人之间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