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乌云压境

    哪打的枪？是谁做出的这个愚蠢的决定？老八路向徐组长和党代表的方向望了望，发现他们都站在车上，呆若木鸡的向着人群里张望着，手中并没拿着枪！那么枪声是从人群中打出来的？人群中并没有民兵呀！一个人的名字突然间出现在老八路的脑海里：内鬼！人群中定有特务，是内鬼刻意暗示了什么，特务们领到指令才朝天开的枪！内鬼分明也看到特派员和李长吉有危险了，在人群中开枪，既能造成混乱，又能保全特派员和李长，一箭双雕，内鬼是绝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这定是他们蓄意而为，不然特派员和李长吉哪敢有这样的胆量亲临公审大会？不会有人注意他们的，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正前方的被公审人员身上了！这是个又冒险又大胆的计划！

    随着枪声响起，顿时全乱了！人群顿时就像决堤的黄河，奔涌着、呼啸着，向着村庄的方向散去，势不可挡！哭声，叫声，救命声，响成一片！……

    特派员和李长吉不见了！

    牛二和老八路极力的在寻找着，他们想，他们能往哪跑哪？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山上，在这种时候，他们无处可去，只有山上才是他们的归宿！牛二和老八路就像事先商量好了的一样，一起向着山上追去！

    徐组长和党代表极力的大喊着，乡亲们呀，大家不要乱，大家不要乱，这样会有危险的呀！但人群依然如故，没人听他们说话！

    人潮渐渐的散去，荒野上，留下的是被踩踏的妇老儒幼，他们躺在地上，惨痛的**着，有的已经一动不动了！

    这一切来得太始料不及了，惊呆了在场的所有领导和民兵们！他们只能眼看着干着急，束手无策，没有任何办法！

    卡车，卡车！民兵，民兵！

    徐组长和党代表大声的呼唤着，赶紧的救助伤员，快快快！

    卡车轰鸣着，在山野之中忽东忽西的开启、停下，把受伤的人员抬上卡车，然后呼啸着直奔各村镇的医疗所……

    老八路和牛二追至山脚下，也没看见人影！牛二说，这俩家伙跑的也太快了吧！老八路想了想说，这一带是他们的地盘，他们对这里很熟悉，藏匿起来更容易和方便，我想他们是不是有可能去了黑山洞？牛二说，他们隐蔽的再快也要有个途径吧，莫非又是地洞？老八路说，现在管不了那么多了，就小诸葛一个人在山上，他有伤在身，咱们还是赶往黑山洞吧，你从山上走，我从地道走，沿途注意周围的动静，看看有什么蛛丝马迹没有！牛二“嗯”了一声说，好，时间不多，咱们抓紧吧！

    小雨妈和石蛋妈抱着俩孩子，挤在人群中，高度的注意着身前身后和脚下，一是注意周围有坏人以防不测，二是注意不被绊倒，他们清楚，一旦被绊倒了，那后果可就不堪设想了！小雨和石蛋趴在妈妈的身上非常的配合，他们一动不动，不哭不闹，还时不时的指挥着妈妈往这往那，那人少！

    还好，经过艰苦的努力，总算平安的回来了！俩妈妈推开街门，一屁股坐在院子里，大口的喘着粗气，她们浑身没有一点力气了！俩孩子乖巧的急忙跑进屋，打来水，给妈妈喝。俩妈妈实在是太渴了，一仰头一碗水就没了，俩孩子又打来一碗水说，喝吧妈妈，慢点，不着急！我们回家了，安全了！是呀，安全了，刚才的那一幕幕，还依然清晰的留在她们的记忆力里，太恐怖了，要不是牛二的帮助和我们拼了命保护孩子，她们在重负的情况下，是很难脱险出来的！

    小雨妈和石蛋妈喝了两碗水，浑身的骨头都像散了架一样，动一下浑身都难受，她俩不由自主的躺了下去！

    俩孩子大叫，妈妈妈妈你们不能这样呀，走，去屋里躺着，咬咬牙，哪怕爬到屋里也行呀，这样会生病的！

    是呀，孩子说的对，不能躺在这里，坚持一下，躺到屋里去！她俩咬着牙，趔趄着站起来走向屋里，一头栽在炕上鼾声大作！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这是公然的叫板，这是公然的对抗！这是蓄意的阴谋！他们好大的胆子！你说不镇压行吗？徐组长回到指挥部，拍着桌子大发雷霆，怒不可喝！

    党代表也无奈，也只能安慰了。他倒了杯水，端到徐组长面前说，是呀，敌人是无孔不入呀，防不胜防！你先喝口水，消消气，这事给谁都会窝火！可是话又说回来，仔细想想，是不是咱们在组织上也存在着一些漏洞，让敌人钻了空子？

    经党代表这么一说，徐组长默不作声了。他压了一口水，在屋子里来回踱着步子，他在回想着刚才的那一幕幕，真是惊心动魄呀！真没意识到，那么多的乡亲们，都一起涌到了那里，始料未及呀！在别的地方也没遇到过这种情况呀，可想而知，在这穷乡僻壤的土地上留有多大的深仇大恨呀！长期的剥削与被剥削，压榨和被压榨，积压在心头的仇恨，在这一刻突然的爆发了，势不可挡！这次公审的确在组织上存在了漏洞，太操之过急了，没有把思想工作提前做好，放任了这种无政府状态，我是有责任的呀！

    在座的其他领导也都说，是呀是呀，我们这次的确是有点操之过急了，没有提前动员好，组织好，从而造成了今天这样的后果，日后应当引以为戒呀！

    徐组长清了清嗓子说，这事跟大家没关系，责任在我，我是不是好大喜功了，别管在哪，我做工作都缺乏细致，欠考虑，这是我的毛病，希望日后同志们都提醒我，我会及时的听取大家的意见，请大家不要顾虑面子，工作嘛，就是要个严谨的责任态度！就着这个机会，我向大家做个检讨，会后我会写份书面检查，报请上级给予我处分！

    徐组长喝了口水，坐在了椅子上，他环视了一下四周说，工作才刚刚开始，任重而道远，工作还是要继续的。大家在总结这次经验教训的同时，也要认真分析这里面的原因，狠抓结症，找出问题，制定方针，抓落实！大家先说说吧。

    于是乎，大家都投入到积极的讨论当中去了。他们都在回忆着当时的情景，最后的结症落在了那几声枪响上！那到底是谁放的枪哪？这就成了问题的关键！在场的民兵都没有放枪，这一点是肯定的！干部们在当时谁都想拔枪示警，提醒百姓不要乱，但大家都没有那样做，因为大家都意识到，那样势必会造成更大的混乱而不可收拾，谁都没有掏枪！记得当时只有老书记拔枪冲进了人群中，然后就消失了，大家在一起共事多年，就老书记的机警，他是不会做出这样愚蠢的举动来的，绝不会！

    徐组长刚才听到有人提到了老八路，“啪”的一拍桌子说，老书记哪？他人哪？作为重要岗位的领导干部，动不动就没人了，无组织无纪律，成何体统！我第一次来时就是这样，今天出了这么大的事，他又不在，他到底在干嘛？！你们在这样的领导领导下能干好工作吗？！你们说这样的领导他称职吗？！

    会场内安静了，没有一个人说话了。

    怎么我一提到他，你们就不说话了？你们是不是有意在袒护他？请大家不要让耀眼的光环遮盖了真相，一定要擦亮眼睛，洞察秋毫，掀开披着羊皮的狼来！

    会场内更加的安静了！

    就在今天，就在那个关键的时候，就他一个人拔出了枪，冲进了人群中！我站在吉普车上，看的很清楚，人群中，就他一个人举着枪！

    但他并没有开枪呀！有人说道！

    大家说，是呀是呀！

    你敢说，他这不是再给同伙释放某种信号？徐组长在深入的分析！

    会场内，再一次哑然！

    再有，在这次公审人员中，所有的要犯都在其中，可唯独少了牛二和小诸葛两人，有人直供这两个人一直就在他家，可为什么会找不到人哪？这又说明了什么问题哪？窝藏国家的要犯，这不是通匪是什么？谁能给我个合理的解释！

    这时候，有人站起来说，这两个人，在这次镇反运动中，表现突出，立功表现很好，这也是大家有目共睹的！他们平时少有骚扰百姓和破坏国家公共设施的劣迹，是少有的“良匪”！

    新鲜！徐组长两目圆睁！匪患多生历代，专为政府作对，横行乡里，一个恶字从未改变过，我还从来没听说过有什么“良匪”一说！真是千古奇闻！

    徐组长停顿了一下，接着说，我来的时间不长，但我们的工作所暴露出来的问题可不少！我们在突出政绩的同时，也不要忽视思想教育的学习呀！头脑不武装，信念就不坚定，还怎么谈革命工作啊！

    没人再敢说话了，这可是政治立场问题，一个不小心，你就要吃不了兜着走！

    好了，今天大家的发言是积极的，态度是诚恳的，都不为过，只是要检点措辞而已，不予追究！现在我提议，对老八路的家，进行严密的布控！抓不住这两个要犯，我们怎么向党和人民交代呀！同意的请举手表决！

    会场内，大家的目光相互的对视后，都一起举起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