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四十一）户漂失恋

    爱情就像拔河，一个人松劲放手，另一个就会受伤倒下。户漂倒下了，可以说是彻底地倒下了。她倒下的姿势可以说是不同凡响。她的倒下让我极为震撼，我非常后悔我没有把自己的心绪向她直接表达。如果我能大胆地对户漂说自己在心底里非常喜欢她，那她一定不会倒下。那样一定会是另一种境况，她肯定在学校在同学的心目中还是那样的默默无闻，是在同学中平凡的不能再平凡的一个女生了。在学校也就是再普通不过的一员罢了。

    是户漂彻底地倒下后，从她的遗书中我才得知户漂是非常痴迷姚志强的。姚志强的离校停学对她的打击是无以复加的。我也不知道她在心底里为什么那样痴迷姚志强，其实户漂的倒下让我也觉得自己挺受刺激的。原来我心中暗恋的女生竟然不喜欢我，而且勇于为她喜爱的男生去寻无常。这让我很伤感，也让我在心底里平添了一份自卑。

    让户漂接受不了的是，户漂家里很穷，学习很刻苦但学习成绩却一直不让人满意，两耳不闻窗外事，友情、爱情都没尝试过。到了初二，她暗恋上姚志强，却不知怎么表达，于是就写纸条准备要请姚志强和自己约会。一次学校举办活动，看见这姚志强走进教室，她就慌乱地把纸条塞了过去。

    姚志强拿到纸条后，看都没看就把纸条装进衣兜，若没事一般照常干自己的事情。而户漂按照自己在纸条上约定的时间去等了半天，也没见姚志强的影子，虽然没等到姚志强，但户漂对姚志强并没有彻底地失望，是在后来姚志强中途退学，并且是和苗正清的姐姐苗正红一起退学，让户漂很受刺激，不堪忍受了，她做出愚蠢的选择，用一种消灭自己生命的办法去惩罚一种错误，去表白自己对爱的需要和情感寄托。

    后来的事实证明，姚志强和苗正红的共同退学，并不是户漂想象的两人共同私奔，他们都是因为家庭原因而辍学，并且都选择了出去打工。但姚志强和苗正红他们却是南辕北撤，各自西东。当然后来苗正红发生的事情是户漂所不知道的，若果户漂能够详尽了解姚志强和苗正红之间的关系她是不会走上绝路的。

    户漂的出事在学校是没有任何预兆的。户漂出事还是被一个在河边放牛的老汉发现的。

    小镇的黄昏，宛如天河里坠落了一弯金色的月亮，亲吻着故乡的田园，从炊烟袅袅的村寨里，不时地传来几声狗吠鸡鸣，仿佛是一个遥远、朦胧的梦。放牛老汉磕着旱烟锅，看着老牛在夕阳的余晖下悠闲耐心地啃着那草皮，小牛犊在撒了欢之后，又钻到母牛身下用头顶撞着母牛吃奶，母牛看来有些不情愿地挪动了身体，让小牛没有得逞。在那太阳沉下去的水天交界的地方，却还残留着一抹淡淡的红晕。

    这时老汉似乎想起了一件什么要紧事儿，他赶紧朝刚才那姑娘呆的地方跑去，怎么，姑娘到哪里去了，这上上下下河滩没有任何遮拦，整个河滩望上去一马平川，可以说连个兔子也藏不住。这个在河滩坐了大约一个时辰的姑娘难道上天入地不成？

    莫非姑娘寻短见跳河自尽了，放牛老汉这样想着，便朝刚才姑娘坐定的地方走去，他想找出一些姑娘留下的蛛丝马迹，怎么眼看着一个大活人说没见就没见了。放牛老汉在姑娘坐的地方还是找到他希望找到的东西，他发现了女孩用的手机，和女孩撕下的一团纸。

    看到河水在这里打着漩涡，给人一副黑森森的冷漠面孔，老汉知道不好了，这姑娘为啥要跳河自尽呢？老汉想下河去救那女孩，可看到那湍急的河水，老汉又犹豫了，最后老汉还是很快脱下上衣，跳入河中在水底摸索了一阵子，没有找到那位女孩。时间已经过去大约有两袋烟的功夫，放牛老汉还是一无所获，他想这河里每年都会有一个人不是跳河就是被淹死，总归每年必须要有一个来这里报到的，看来这姑娘就算是今年这河里的屈死鬼了。

    老汉从水里钻出来上岸又穿好衣服，他想还是能让更多的人知道这事情岂不是更好，他想起了公路电线杆上的那句话，有困难请拨打110那句话。他在心里埋怨那个小姑娘，小姑娘呀，你有啥忧愁，犯得上这样对待自己吗，老汉我从来还没遇到过啥烦心事呢，你今天算是让我头一遭遇到了烦心事。

    老汉决定使用一下那手机拨打一下110，但他从未用过手机，他按了110这三个键之后，他就朝上面的红键按去，手机没有反应。他就试着再拨一遍一按那绿颜色的电话筒形状的键位，通了，电话响了，老汉知道这电话打通了。在响亮的滴答两声之后，就听到一个甜美的声音：“喂，您好！”老汉在想今天怎么了，自己尽和姑娘缠上了，一打电话，就又是一个女孩？手机那边询问老汉有什么事情。老汉才想起打电话不就是告诉自己遇到的事情吗，放牛老汉对着手机拌拌磕磕地把自己遇到的情形说完。老汉发觉自己已经是一身的汗了，这小东西这么神奇，拿着它你真是有影也说，没影也说，这今天自己肯定是遇见不只一个女鬼了。

    此时他有些抱怨自己为什么非要来这河滩放牛，河滩没啥草自己又不是不知道？看来今年自己的阳寿也快到了，人和鬼说话，自己不出一年内也肯定会变成鬼的。老汉想这肯定是个讨债鬼，指不定是自己前世欠了她什么债呢，不然怎么偏让自己遇着呢，自己一辈子简简单单，也没留下啥债呀，难道自己前世是个鬼，这让自己结束阳寿时净给女鬼打交道？

    此时一团大火球似的夕阳，终于滚落到西山背后去了，晚霞也收尽了她的最后一抹余辉，天地昏暗下来。放牛老汉吃完旱烟，蹲下身子把旱烟锅在一块鹅卵石上磕了两下。太阳把它最后的光辉照射在远处林子里一棵棵树枝上，一颗明亮的大星，在蔚蓝的苍穹上闪烁着光芒。

    老汉想这姑娘完了，如果她想寻无常，那是没有办法的。眼见着天黑，放牛老汉想，这么长时间已经过去，即便发现了也已经不是人了，也不在人世了。她想死，别人是拦不住的，阎王爷要她去报到，即便不是跳河淹死，她也会跳崖或者服毒自杀，总归想死那路多的是。娘生身子各长志，她要走这条路那别人也是没办法的。再过两个时辰，她就会自动漂上来的，并且女尸在水里是面朝上的，和男尸体正好相反。这人什么时间来到人世间，在什么时间离开人世，并且从哪条路去见阎王，这上天早就安排好了，哪个人也拗不过自己的命。

    老汉干脆坐下来，也没了回家的意思，眼看着月上山头，他又掏出旱烟锅按了一锅旱烟，点着火吸了起来。

    放牛老汉的一锅烟还没吃完，人们都很快地赶到了河边。人们互相问着是谁跳河了，但那些来人们似乎都认为除了自己以外，其他人都应该知道是谁跳河，是谁发现这跳河的人，似乎更清楚这人跳河的来龙去脉。有人竟然自以为是的说，听说是个老汉跳河自尽了，肯定那老汉有啥想不通的事情，要么被儿子媳妇虐待了，要么和家人吵架怄气了，总归听说是一个老汉寻无常跳河自尽了。老汉听这来人们自以为是的议论着，老汉倒有些生气了：这今天真是遇见鬼了，这姑娘跳河自尽，怎么现在已经成了老汉跳河自尽了？他有些懒得搭理那些人们。尽管天色已暗，但人们很快发现河边里明显坐着一个人，一搭话，才知道是一老汉，人们说：“这不是老汉吗，老汉没跳河呀？”放牛老汉在心里想：“你们才是来跳河的，来自尽的。”老汉准备起身离去，但有一个人上前询问老汉为啥坐在这里，老汉说：“我在放牛呀……”

    人们又问：“这天就这么黑了你还在这里放的什么牛，牛呢？”老汉才想起自己已经好长时间没有管牛了，他也懒得搭理这些人们，便起身去找自己的牛，那些人们说：“嘿，这老汉肯定还想寻无常自尽，你看也不搭理咱们。”放牛老汉说：“你们才想跳河自尽呢。”老汉心想，三人成虎，我看到一个女子从这里跳河自尽，但传到第三个人那里，就成了看见的人自尽了。人们看着老头有些倔，就有些人跟着老头走，放牛老汉说：“跟我干吗，帮我找牛？你们还是尽快到河里捞人吧，不是老汉，是一个姑娘，你们赶快去积一点阴德，早一点打捞出来，或许还能捞个囫囵尸首。”

    人们终于明白了跳河自尽的是一个姑娘而不是老汉，人们都在怀疑这信息究竟是谁传出来的，究竟是从哪里传出来，但当人们在纠正了自己的错误认识之后，很快就奔向一个共同的目标，下河捞人，但按老汉的说法，也顶多是捞得那自杀者的尸体，而不是救人了。

    河里亮起了人们打着的各种手电和矿灯之类的光亮，河水在一道道或强或弱的光柱下起伏着，人们一个猛子扎下去之后，在水底摸索一阵之后，又一无所获地浮出水面。

    人多力量大，不到两三袋烟的功夫，有人叫着：“找到了！找到了！是个女娃子！”这个消息让我惊出一身冷汗，这个跳河自尽的女娃子就是我心里暗恋着的，但她根本不知道我对她的心思，却鬼迷心窍地去喜欢上一个并不喜欢她的那个姚志强，他就是我心目中的对象户漂。她已经永远不知道我对他的依恋，可让她自尽的又不是我，其实我们连正面好好看几眼就没有啊，她就这样结束了我对她的暗恋，我知道这都将成为过去，都将成为不可能了，人世无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