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拜了师，无伤就留在了桃花岛。程英并不管束无伤的行为——在杂学上她并没有学到多少，武学上又教不了无伤什么。所以，大多时候都是无伤自己找典籍学习的。无伤自幼蒙谢逊教导，自有根基，看这些到不十分难。

    然而，留在桃花岛后，最令无伤高兴的，不是可以学到更多的医理、五行八卦之术，而是他找到了最适合自己的剑！

    当日离开冰火岛，那柄自己常用的、谢逊的长剑无伤并没有带走。那柄剑虽是柄好剑，但是却并不适合无伤，平时练习倒罢了，可高手对决往往就在一线之间。为此，找一柄合适的好剑，就成了无伤的当务之急。

    对一个剑客来说，剑是他们的生命，十分重要。在送别张殷三人的当天，程英就带着无伤来到了黄药师藏剑的地方，让无伤自己挑。剑阁中名剑就有数柄，无伤的目光没有丝毫停顿的滑过，最后停留在东南方一柄狭长而古老的乌鞘长剑上。无伤难掩心中的激动，快步上前，左手将其取出，右手握住剑柄“噌”的一声拔剑至自己的眼前，细细端详。古剑有灵，今得主出鞘，剑身翁鸣不止。这柄剑没有护手，剑身三尺七寸，净重七斤十三两。无伤简直要怀疑这就是西门吹雪的那柄剑被弄过来了，不过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柄剑会在他谢无伤的手中成为天下利器，无人可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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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桃花岛的日子和冰火岛相比，对无伤来讲没有多大的差别。数年不变的练剑练功，静坐炼心。余下的时间或看书、或抚琴、或找程英对弈，生活上自有哑仆照料得当。年近十二的无伤很快便身姿挺拔与十四五岁的少年无异了。

    除了学习，程英也慢慢的将桃花岛的产业一一告诉无伤。正如万梅山庄不仅仅只是西门吹雪住的地方一样，桃花岛也不是只是一座岛而已。当初，黄蓉嫁与郭靖，东邪黄药师便将桃花岛的产业一分为二，一半与黄蓉做了嫁妆，另一半则后来交给了程英做传承桃花岛之用。日后，小东邪郭襄创立峨眉，用的正是黄蓉手中的那一半产业。而程英见郭襄另立门派，就没有将自己手中的另一半交给她。数十年来，程英每每出岛，盼望着找个合心意的弟子，却不可得。后来，程英年老幽居，几乎已放弃了寻徒的希望，无伤的出现就是意外之喜了。虽无伤不学桃花岛的武学有点遗憾，但武学一路本就殊途同归，无伤又资质奇高、聪明绝顶，是以指点一下还是无妨的。最重要的是，程英观无伤其人，眸光清正，小小年纪剑法高绝，日后肯定无人敢惹，也就不怕那些武学秘籍被奸人所得而生生糟蹋了师傅黄药师的一生心血。

    如此过了大半年，这大半年里，程英却老得很快。原来，女侠郭襄与武当张真人同年，可程英比郭襄却要大了十八岁。而今郭襄早已逝世，张三丰也过了百岁之龄。程英尚健在，一是习武日久，加之平日保养得当；二来，便是未寻得传人，心有不甘的缘故。无伤的出现，无疑让程英大大的松了口气。这久而未决的事已定，程英自觉有脸面去见地下的师傅了，本已是强弩之末的身子就再也熬不住，将桃花岛的事物交待完，一年不到便故去了。

    着哑仆将程英葬下后，无伤觉得自己心有些乱，于是穿过桃花林，到海边静坐炼心。这是无伤第一次面对死亡，虽然去世的是与他相处时日不久的程英——寿终正寝、得偿所愿也算得喜丧了。无伤也并不担心张殷二人，据各地传回的消息，无忌此刻已被汝阳王府掳去，张殷也快回到武当山，现今离张三丰的百岁生辰上尚有一月的时间，三人性命自当无忧。

    端坐片刻，无伤便知道原来自己是想起前世的父母了。脑海中不时掠过他们的音容笑貌，让无伤心底有些茫然。这样的心境让有所察觉的无伤稍感焦躁，于是起身，挥剑便刺。如此，一练就是两个时辰。此时潮汐渐涨，海风浸人，无伤尤自挥剑不止。心中已无惶惑，前世父母面容再次闪过，挥剑挺刺，幻象尽碎。

    无伤收剑入鞘，心中顿悟：在冰火岛上，就隐隐察觉自己的剑应该更快、更利。前几日更是发觉自己遇上了颈瓶，若一举得破，则剑法有成，进入一个新的境界。因此苦思数日仍未得要领。今程英的死亡让他发觉了自己的问题，原来自己对于前世从未放下！

    昨日已逝，早该放下。无伤肃立，看着海面起起落落，心道：陈奇已死。

    又想：自己五岁学剑，至今已有七年。今日顿悟，剑法有成，是时候出岛了。再次遥想西门，也是七年有成，无伤一笑，竟有无限神交向往之意。

    此时，落日已有一半沉入海面，余晖洒下大片金光铺陈在无伤身后，映衬着清浅的微笑，竟生生夺去了前来找寻无伤的哑仆的心魄，一时震楞在原地。直到无伤敛了微笑，目光冷厉的扫来才回神。忙垂了头，恭谨的将手中的情报递上，方肃立于旁，再不敢有丝毫的不恭。

    如今无伤已经全面接手桃花岛的势力，他的任务也该早作准备了。无伤吩咐下去，让人注意各地的世家大族以及明教义军后，暂时就用不着他做什么了。

    翌日，无伤命人备了给张三丰的生辰之礼以及给殷天正的拜礼后，便即刻启程前往武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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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说两头，张殷二人带着无忌自与无伤话别后乘着桃花岛的船前往中原。途中遇到天鹰教船只后，三人与武当诸人、天鹰教众回合，一时悲喜交加，难以尽述。又遇其他门派众人苦苦相逼谢逊下落，虽斥退一次，到底将张殷二人重现中原的事宣扬开来。屠龙刀以及谢逊的下落引来不知多少江湖人垂涎，虽有武当七侠的威名又有天鹰教众的护送，一路坎坷，仍旧难以名状。

    三人先去天鹰教拜了殷天正，这白眉鹰王殷天正苦寻爱女多年，几乎就要放弃希望了。如今一朝得返，还带回了文武双全的女婿以及活泼可爱的外孙儿来，真是喜不自胜。又听闻自己还有个剑术高强的外孙得桃花岛前辈看重，哪里还计较这个外孙被过继给谢逊的事。何况金毛狮王、白眉鹰王被就是明教护教法王，亲如兄弟，在他看来外孙儿还是他的外孙儿。明教之人本就视礼教于无物，无伤拜在东邪关门弟子程英名下，这辈分就更闹不清了，一团糊涂账，哪里理会。

    张殷三人前脚刚走没几日，后脚桃花岛门人便携了拜礼赶至天鹰教，放下礼品拜帖，转身便走。天鹰教众皆纳闷不解，这桃花岛之名至今已有数载不闻，现今怎么又突然冒了出来？教众不敢擅专，速将帖子呈至教主。殷天正翻开拜帖一看，寥寥数语，犀利的笔锋似包含着无尽的森然剑意扑面而来，这才真正明白了女儿口中的剑法高绝是什么概念了。殷天正只觉得这两天真是福星高照，这么个人物居然是自己的外孙儿！只恨不能广而告之，教天下人都知道他殷天正有两个钟灵毓秀的好孙儿！忙忙的吩咐了下人备好张真人的寿礼，乐颠颠的亲自跑去拜寿去了。事实上，他也不虚此行。

    再说，途中张无忌被掳，张殷二人心力交瘁，只得加快速度赶回武当，而后再作打算。

    张三丰听闻爱徒安然得返，着实老怀大慰。众人厮见完毕，各个激动欣喜，到冲散了些许颓然之气。兄弟齐心，只觉得没有过不去的坎。

    师徒八人团团围坐，听张翠山讲述这十多年来的经历。张三丰以及年长的几位还好，直把年纪最轻的殷六侠和莫七侠给听住了，一时惊、一时叹的。当听到殷素素生了双生子时，莫七侠便奇道：“无忌我已见过，那另一个……”被张松溪一拉，方想到这孩子从未听五弟五弟妹讲过，肯定有什么不妥，心中自悔失言，忙闭口不提。

    张翠山见此情状，便知误会了，忙解释，又道：”此子自幼早慧，寡言沉默，而剑技高绝，嗜剑如命。回程时，路遇桃花岛，得程前辈看重，就留在哪里啦！”

    听闻桃花岛之名，师徒皆惊，张三丰便问：“翠山，你说得程前辈，可就是东邪的关门弟子程英女侠？”张翠山回道：“正是。”

    张三丰抚须而笑，欣慰道：“好造化，好造化！”

    师徒几人都为那桃花岛惊诧不已，唯有那殷梨亭在师兄弟几个中剑术最精，直催着张翠山问这剑术高绝到底是怎样的高法。

    说到这，张翠山便肃容道：“说起来，你们怕不信，无伤九岁左右时，内力已经与我相若。而无伤练剑素来不喜人旁观，我也只远远看过一回，那样的剑法……”张翠山顿住，目光悠远似又看到了那时的场景，复又摇头苦笑了一下，“说来惭愧，我自问是不敢也接不下无伤一剑。”

    听到这话，除张三丰外众人皆倒抽一口凉气，俞莲舟在七兄弟中武学最高，忍不住问道：“那时他只有九岁？”

    张翠山无奈，道：“谁说不是呢？大哥还说，无伤剑法未成，我是想不到这样的剑法大成后会是什么样子。”

    张三丰拍拍张翠山肩膀，安慰道：“如此说来，这无伤孩儿的定力心性都远非凡人所及，你也不必妄自菲薄。”说完又笑，显是兴致极高：“唔，说起来，为师我真是好奇的很啊！真想亲眼看看到底是个什么人品呢！”

    如此，师徒其乐融融，一话经年，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