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江南水乡（三）

    众人拥到阑干前，探头外望，只见河水流淌，波光荡漾，倒映两岸灯火，恰如一带碎金。玉兰所指之处，乃河面中央，水面上立着一根竹竿，竿顶挑着一盏白色灯笼，灯罩上有一片红色，依稀是个汉字。

    一个文士道：“玉兰姑娘，你说的是那盏灯笼吧？”玉兰点头道：“诸位，今晚的题目，就是比谁能最快认出灯笼上的红字。”一个文士探头眺望，不禁叹道：“隔这么远，叫人如何看得清啊？”

    二爷骂了声：“蠢猪！”回头道：“老六，快下去看看是什么字！”玉兰回头道：“二爷，叫人代替可不算数，须亲力亲为才行。”二爷眯眼笑道：“也好，你乖乖地等着吧，今晚可跑不出我的手掌心了，哈哈哈！”说罢快步下楼。众文士也跟着一溜烟跑下，楼上顷刻散空。

    玉兰见云子臻站着没动，轻轻道：“云公子，你可不要让玉兰失望啊。”云子臻却道：“姑娘，我今晚来此，只因有位朋友对你的才情赞赏有加，这才特意前来一睹风华，至于其他意思，我分毫亦无。”玉兰微微吃惊：“这么说，你不是……不是为了今晚的夺花宴而来？”云子臻道：“的确不是。”

    玉兰略感失望，侧过头去，但见天边星宿寂寥，月凉如水，不由怔忡良久，轻叹道：“只怨我痴想，以云公子才貌家世，又怎会看上我这等风尘女子？”云子臻忙摆手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姑娘，你千万不要误会。”

    “我没事。”玉兰微露笑颜，道，“云公子，你猜猜，河上这盏灯笼是做什么用的？”云子臻奇道：“不是姑娘用来出题的么？”玉兰道：“我只是偶然看到，随意出题罢了，你也不知这灯笼有何用处？”云子臻大感古怪：“谁会把灯笼插到河心？倒是奇怪已极。”

    正在这时，但听河边扑通一声，二爷已一头扎入水中，奋力朝灯笼游去。几个文士赶到岸边，仍然望不清灯笼上的红字，一时手足无措，见二爷入水划行，都一愣，知道追不上了，纷纷跺脚叹气。两个文士微微迟疑，欲要跳入河中，正摆出动作，却被二爷的六个手下拽住，拖倒在地，一顿踢打。

    二爷听见岸上嗷嗷痛叫，回头望见两个文士被打，知道无人竞争，此场比拼乃是赢定了，心中畅快无比，划臂踢腿也不再焦急。渐渐靠近白色灯笼，只见灯笼挑在竿头，随河风依稀摇摆，透出淡淡冷光。再靠近一些，灯罩上的红字便清晰起来，乃隶体宽书，分明是个“降”字。

    二爷看清楚红字，一边踩水，一边回头冲望花楼上大喊道：“哈哈，玉兰，我看到是什么字了，今晚你走不脱了！”

    岸上数个文士听到这话，心想一朵鲜花终究要插在牛粪上，不禁跺脚叹息，丧气之余，更显悲愤。楼上的玉兰也是幽幽一叹，月光薄薄地晕在她脸上，映出一抹怅然若失。

    二爷大声道：“玉兰，你可听清了，这灯笼上的字，是个……”他话至一半，“降”字尚未出口，忽然咕噜一声，叫喊声陡然断了，河面上微光荡漾，圈圈涟漪慢慢推散，再无半个人影。

    玉兰和云子臻大为讶异，双双快步下楼，来到河边。六个汉子早已停止殴打，对着河面呼喊“二爷”，却无人回应。六个汉子摄于二爷消失太过诡异，不似正常溺水，倒像被什么东西猛地拉入水下，一时无人敢入河搜寻。唯余那盏白色灯笼立在河心，形单影只，透露诡异冷光，轻摇微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