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三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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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发现马连长被砍死了，整个妓院乱成了一锅粥。陈团长将藏春阁所有人都抓了起来，包括老鸨子，包括看门的护院的以及大茶壶，也包括窑姐和嫖客，都抓到了兵营。把一干人等打得死去活来，最后敲足了钱才释放。又画影图形，在城里城外捉拿薛大麻子。薛大麻子藏形敛迹，跑到乡下躲了起来。

    过了好长一段时间，风头不紧了，薛大麻子又潜回了太赉城。他在太赉城踅摸了好几天。不喝酒，不上妓院，也不听戏。昼伏夜出。专门侦查陈家大院的情况。在摸清了陈团长家的情况后，这天深夜，他又穿上了夜行衣。这次他怀里不但掖着斧子，还别着手枪——那把马连长的盒子炮。他的目标是陈团长，杀害他爹娘的仇人。

    薛大麻子压低帽沿，缠紧围脖儿，像一只偷鸡的黄皮子。溜墙根儿，寻暗影，蹿房越脊，穿街过巷。七拐八绕来到了陈家大院的高墙下。陈团长家大门紧闭，门前高挑着灯笼，两个卫兵，一左一右，手握钢枪，头正颈直地站在门旁。要想通过这座门，别说是大活人，就是一只苍蝇也十分困难。薛大麻子想，只有翻墙了。他在大墙的暗影里仔细看了一会儿，便溜到院后。在陈家大院的后墙下停住了。他抬头看了看五米多高的墙顶，从怀里掏出一团东西。是绳索和铁锚。他往后退了两步，然后一抖手，把铁锚甩上墙头。铁锚准确地抓住了墙头的砖缝。薛大麻子弓起腰身，扯着锚绳，蹭蹭蹭，几步就爬上了墙顶。在墙顶上，他把铁锚掉了一个个，将锚绳贴里墙顺下去，再扯着锚绳溜下墙，进到了院里。在院里，他将绳头在墙下藏好，然后避开灯光，紧握盒子枪向正房摸过去。

    陈家大院地形很复杂，他从前一次都没进来过，分不清哪是哪，只凭感觉往前摸。他料定，陈团长应该住在正房里，于是他就奔正房摸去。他轻手轻脚地摸到门前，门里插着门闩。他弯腰从绑腿里抽出匕首，从门缝伸进去，用刀尖儿扎着木门闩，一点一点向一侧别。不一会就把门闩别开了。他蹑手蹑脚走进屋里。

    屋里一片漆黑，看不清啥是啥。他就一点一点向前摸，终于摸到了卧室的帷幔。他心里窃喜，便猛地一下挑开帷幔，用匕首直逼炕里躺卧的人。炕上影影绰绰只有一个人，从睡梦中惊醒，吓得妈呀一声。是个女人。他赶紧用手捂住了她的嘴。偏厦悉悉索索响了几下，又一个女人问，太太，怎么了？

    薛大麻子弄明白了，他用刀逼住的这位是陈团长的太太，问话的一定是丫鬟。他就把嘴凑近陈太太的耳边命令：告诉她，说没事儿！陈太太便顺从地说：没事儿，没事儿。因为睡得迷迷噔噔，丫鬟也没听出什么破绽，就翻了个身又睡着了。过了一会儿，薛大麻子又把嘴凑到陈太太的耳边，恶狠狠地压低声音问：陈团长在哪？快说！陈太太吓得浑身直哆嗦，颤着声回答：到省城开防务会议去了。

    他妈的，真不巧！薛大麻子心凉了半截。看来，这次是报不了仇了。小寡妇来月经，白来了一回。咋办？他一脚蹬着炕沿儿想了一会儿，越想越觉得应该干点啥，不能白来。要不也太便宜了他姓陈的。仇恨掺着骚性激起了他的色胆，他突然产生了一个邪念。他妈的，我得让他姓陈的当回王八。于是，他用冰冷的匕首在陈太太的脸上翻过来掉过去蹭了几下，恶狠狠地威胁说，不许出声，老老实实地顺着我，我留你一条命。否则，我捅你一百个窟窿！陈太太哆哆嗦嗦地答应着。薛大麻子就蹿上炕，脱掉衣服，把陈太太奸污了。陈太太果然一声没出，薛大麻子发完了兽性，心满意足地穿好了衣服。他也很讲究，并不伤害陈太太。他认为杀害女人是无能的表现。他只把陈太太的手绑了，堵了嘴。就退出了卧室。

    来到卧室外边，他看看光滑的墙壁，停下来。用匕首在墙上划出了几个歪歪斜斜的大字：陈团长，我把你的女人干了，你当王八了！落款写了一个薛字。

    薛大麻子****的是陈团长的大太太。陈团长共有四房太太，大太太是陈团长常年不临幸的人。此时的陈团长并没有去省城，他就在家中，在小四儿的房中，正与小四儿颠鸾倒凤。大太太虽然失宠，但是多年夫妻，她对陈团长忠心耿耿。她见薛大麻子出去了，怕他再到各屋去找陈团长，便冒死滚下了地。一点点滚到偏厦前，用脚踢门，弄醒了丫鬟。丫鬟摘掉她嘴上的布，给她解开绑绳。然后两人就大喊起来：抓刺客呀！抓刺客！

    听到喊声，卫兵们都跑出来了，陈团长也跑出来了。一帮人挑着灯笼搜索。此时薛大麻子还未出院。由于陈家大院太复杂，左一道廊，又一道墙的，七拐八歪，他找不到方才进来的地方，找不见掖在墙脚的锚绳了。他正在墙底下紧张地徘徊，陈太太这边一喊，满院子抓刺客的人。灯球火把，照如白昼，没有暗处可藏了。情急之下，他钻进了东侧的一个大厢房。厢房里也点起了灯，三四个人提着灯笼正向外走，手里都端着枪，和薛大麻子走了个碰头。中间那个瘦高的薛大麻子认识，是陈团长的大公子，他曾经在戏院里见过。

    薛大麻子已知自己很难脱身了，心想，他妈的，鱼死网破！打死一个够本儿，打死两个算赚的。于是还没等这几个人反应过来，就猛地冲上前，举起盒子就扫过去半梭子。陈大公子和他的保镖们猝不及防，都应声倒在了地上。

    枪声引来了大批的卫兵，把厢房围了个水泄不通。双方隔着门窗对射。薛大麻子的枪里就一梭子子弹，不一会就打没了。他被卫兵们活捉了。

    薛大麻子被捉住了，卫兵们把他反绑着双手牵到陈团长面前。他昂首挺胸，大骂陈团长，凛然不屈，一副胜利者的神态。他骄傲，他虽然没杀了陈团长，但是打死了陈家大公子，还干了陈团长的太太，他太痛快了。相反，陈团长却气得七窍生烟，没审几句，便命令卫兵活割了薛大麻子的脑袋。然后将他的头颅和尸身都抛到城外。

    于大娘听说后，踉踉跄跄地赶到太赉城外，将干儿子薛大麻子的头和身子搬到一起，往一处缝合。圆筒子东西不好缝。本来对好了，可是一针一针缝完，还是给赶偏了。头和身子拧向。拧向就拧向吧！于大娘哭起来，边哭边数叨，拧向也好，来生别一条道走到黑，多向两边看看。报什么仇啊！傻孩子，你能报得了吗？哭完，于大娘拿出自己买棺材本儿的钱，将薛大麻子葬到了江东榆坨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