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 金枝预演(上）
目录：还珠格格之弱水三千| 作者：予苏筠琪| 类别：历史军事
当日，早朝后，永琪还没走出大殿，乾隆就差了小路子来，将他请到了养心殿。“儿臣叩见皇阿玛，皇阿玛吉祥”永琪单膝跪地，作揖行礼。
乾隆挥手，示意旁边伺候的太监都下去，一时间，偌大的房间里只剩父子两人。乾隆上前，搀起永琪，轻声道：“不必多礼了，永琪，你知道朕为什么单独找你来吗？”
“儿臣愚钝，还望皇阿玛示下”永琪毕恭毕敬的说。
乾隆看了他一眼，轻叹道：“反正这里也就我们父子两人，朕就不跟你拐弯抹角了。这次，你随傅恒出征缅甸，确实功勋卓著，满朝文武有目共睹，朕并不糊涂，朕当然也知道。本来，朕打算今天就下旨加封你为和硕荣亲王的，可老佛爷跟朕恳谈了一番，朕决定先把这事儿缓缓…对了，永琪，你知道老佛爷都跟朕说什么了吗？”
“儿臣不知”永琪坦诚回答。
乾隆开始在书桌周围来来回回的踱步，良久，他微微一叹道：“说到底，还不是因为你暂无子嗣的事儿。永琪，你也知道，一直以来，宫里都有些传言对你不利。其实，说白了，老佛爷是在担心，朕会一时冲动，误将这万里江山的重担，交付给一个无后的皇子…”乾隆悠悠的说着，他的暗示不言而喻。
永琪没接话，乾隆不明说，他就不准备开口，毕竟这事儿还真不大好意思拿到台面上来讨论。
眼见永琪半天没反应，乾隆上前，拍拍他的肩膀，说：“永琪啊，其实，即便老佛爷不提这茬儿，什么时候方便，朕也会来跟你谈这事儿的…”
“皇阿玛，你要跟儿臣谈什么？”永琪眼中有掩饰不住的惶恐和不安，他猜测着，是不是乾隆又打算让他纳妾了？这眼看，乾隆三十年的大选要开始了。
乾隆一直不说话，盯着永琪，从上到下，一遍又一遍，细细的打量。最后，他靠近永琪身边，压低声音道：“永琪，你坦白告诉朕，当初小燕子伤了你，你真的全好了吗？”
“呃…这…”永琪满脸羞囧,一时语塞。好不容易，他回过神来了，忙道：“有劳皇阿玛挂心了，儿子一切安好”
“一切安好？真的？那你和小燕子，成亲都那么久了，怎么一直没有好消息？还有苬泞，她进门时日也不短了呀”乾隆满脸狐疑，摆明了不信永琪那话。
永琪被乾隆看得浑身不自在，无奈的感叹：“皇阿玛，怎么会一直没有好消息呢？其间，小燕子是怀过孕的，难道您不记得了？只是，两年前，九州清晏火灾后，小燕子血崩。那次意外让她的身体亏虚得很严重，当时胡太医说了，短期内小燕子若再怀孕，会有滑胎的危险，我们这才一直没有要孩子啊其实，今年闰二月，也就是南巡回京那会儿，小燕子又怀孕了…只是…只是…总之，都怪儿子不好。最后，我们的第二个孩子还是没能保住…”
乾隆惊得长大了嘴巴。
永琪已经受不了他又是担忧又是狐疑的眼神了，一咬牙，干脆和盘托出算了，“至于苬泞嘛…还望皇阿玛恕罪…她进门后，儿子压根儿没碰过她”
“什么？”乾隆被永琪的话气的吹胡子瞪眼。一时间，他都不知该作何反应了，睁着一双铜铃般的牛眼，瞪着永琪。
永琪被他这夸张的反应吓得扑通跪倒，“皇阿玛您别生气，儿臣知错，儿臣知错了…”
“你知错了？那你倒是给朕说说看，你都错哪儿了？”乾隆脸上的神色阴晴未定。
永琪猜测着回答：“儿臣不该专宠小燕子，冷落苬泞…”
“噗”乾隆忍不住笑出声来，又是摇头，又是叹气的说：“永琪啊，你怎么就不明白呢？朕今天跟你生气，不是气你专宠小燕子。说白了，这是你屋里头的事儿，朕懒得管。还有，你别忘了，当初这小燕子可是朕指给你的，现在你们鹣鲽情深如胶似漆，朕高兴还来不及呢…只是，你有没有想过，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专宠了小燕子那么多年，可她却没能为你生下一男半女，那你是不是该考虑考虑，换个人来帮她完成这传宗接代的任务？还有，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考虑，你觉得，小燕子将来能承担起母仪天下的重任么？”
“皇阿玛，您这是…”永琪不敢继续说下去了。
乾隆凝视着他，“别告诉朕，你不知道，朕对你抱有怎样殷切的希望？”
乾隆的语调有些愠怒，永琪仰起头，迎上乾隆的目光，真诚的说：“皇阿玛，既然您已经对儿子开诚布公了，那儿子对您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坦白说，我从来没有想过，将来有一天要坐上那个位子。”
“永琪…你…”乾隆震惊了，或者说，他震怒了，他不敢相信，他的儿子居然会不屑于皇位，他一直以为这是人世间每个男人的梦想。
永琪的声音很轻，也很平静：“皇阿玛，您当初给我封王，选了个‘荣’字，我已然明了您心中所想。可说句实话，这隐太子还真不是那么好当的。您不知道，就在您给我封王后我开府出宫前那段日子，景阳宫里，有人曾几次三番对我和小燕子下药。后来，最严重的一次，差点儿弄得小燕子终身不育。现在想想，这么久以来，我们一直没有孩子，可能跟这事儿也有些关系。”
“居然有这种事儿？那当初你为什么不及时上报？还有，小燕子现在怎么样了？她的身体全好了吗？她还能不能生孩子？”乾隆一迭连声的问。
永琪作揖，平静的说：“有劳皇阿玛挂心了，好在当初发现得及时。现在，小燕子的身子已无大碍。至于下药的事儿，儿子当初没有及时上报是有苦衷的…”
“什么苦衷？”乾隆打断了他，急问。
永琪慢条斯理的说：“起初的时候，这事儿被苬泞主动揽了下来，儿子自问对她于心有愧，这事儿便不了了之了。可后来，深思熟虑下，我发现事有蹊跷，派人仔细调查才得知，这事儿居然和皇后娘娘有关。皇阿玛，您也知道，平日里，小燕子是和令妃娘娘比较亲近，她与皇后娘娘几乎就没有过交集。所以，让她贸然跑去跟皇后娘娘‘谈天’，而且，伺机还要谈出点儿什么来，这是不可能的。而对于我而言呢，不管怎样，皇后娘娘都是我的嫡母，平日里，我也都尊称她一声‘皇额娘’。既然如此，我就更没资格去质问她什么了。原本我打算在南巡的时候，找个适当的契机，跟皇额娘开诚布公的谈一次。让她了解，我无心皇位，日后亦不会威胁到她的十二阿哥。可惜，突然间，出了夏姑娘那件事，皇额娘就这么没了。常言道，死者为大，我觉得，从今往后，也再没什么必要提那些过往了。所以，时至今日，我才对皇阿玛道出了原委。”
乾隆沉默，良久，无语。
终于，他抬头，下定决心般凝视着永琪，轻声说：“有些事儿过去了就算了。你今天就当什么都没说过，朕也当什么都没听到过。”
“儿子明白”永琪心领神会。
乾隆浅浅一笑，“永琪，今天，朕知道了，原来你的身体一直都很好，并不像外间传言的那样，朕倍感安慰只要过些日子，小燕子或者苬泞有了好消息，朕马上下旨，晋你为和硕荣亲王，到时候，老佛爷应该就不会再说什么了。至于你刚才跟朕说的，无心皇位的事儿，你回去再好好想想…”
“皇阿玛，对此，儿臣早就想通透了!”永琪抢白。
乾隆朗声打断他，“永琪别怪朕没提醒你你是个男人，而且是个生在帝王家的男人，从你出生的那一刻起，你身上背负的责任就已经注定了，很多事情根本由不得你选择”
“皇阿玛…”永琪几欲辩白。
乾隆摆摆手，示意他噤声，“永琪，你有没有想过？朕今年已经五十五岁了，这年头，年过半百的人还有多少日子可盼？你再看看朕的儿子们。你大哥永璜，二哥永琏，都没养大。前几年，你三哥永璋也没了。你四哥永珹，六弟永瑢，早都过继出去了。你七弟永琮只活了一年零八个月，你八弟永璇是文人作风，更何况他还有足疾，上不得大场面。你九弟和十弟早夭，连名字都没起。你的十一弟永瑆更不用说了，如果朕说永璇是文人作风的公子哥的话，那这永瑆就是咱们爱新觉罗家百年难得一遇的‘艺术家’满洲尚武，他这般附庸风雅，华而不实，实属忘本至于你十二弟永璂嘛，他皇额娘死的时候是以贵妃礼发的丧，而且还没有谥号，他自然就此便失了继承权。后面的小十三永璟和小十四子永璐都没了，现在年幼的，唯一活下来的就是小十五永琰。虽然，大家都说他天资聪颖，可到底，这日子还长着呢，说知道他将来长大了什么样？所以，永琪，你倒是给朕说说，这眼下，除了你，朕还能指望谁？”
“我…这…”永琪喉头哽咽，不可否认乾隆字字珠玑，说得在理，他无语反驳。
“永琪，如果可以，朕也不想逼你做这隐太子。可是，朕根本没得选择…说真的，朕了解你心中所想，你想简简单单一辈子，做个辅政亲王，守着你的小燕子，‘一生一世一双人’，对不对？”
永琪眼中泛泪，所谓父子连心，他此刻才真正深有体会。刚准备开口说两句，乾隆话锋一转，“可你得记住，很多事情，朕了解，并不代表朕赞同”永琪好庆幸自己刚才没说出些煽情的话来，不然非被自己的阿玛噎死不可。
乾隆搭着永琪的肩膀，无奈的叹道：“永琪，朕可以答应你，日后，如果朕真的找到了比你更适合的接班人，那么，朕一定成全你，让你和小燕子长相厮守一辈子。可眼下，你是朕唯一的选择，唯一的希望，唯一的倚仗，朕真的很需要你来帮朕稳定民心。所以，日后，有些混账话，不许再说了，听到没有？”
“是儿臣知错了，儿子谨遵皇阿玛教诲”永琪诚恳的说。
乾隆笑了，笑得欣慰而释然。
同一时间，太后派人将苬泞火速宣进了慈宁宫。
“老佛爷吉祥”苬泞进门，甩了甩帕子，屈膝，给太后行礼。
太后端坐高处，望着她，故作平静的说：“苬泞，哀家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皇帝准备加封永琪为和硕荣亲王了”
“是吗？太好了”永琪说过，以后一切封赏小燕子都会让给她，看来她要做荣王妃了，苬泞喜不自禁。
太后拿起茶碗，轻轻抿了一口，叹道：“唉，但前提是永琪得有后才行”
“老佛爷，您这话什么意思，苬泞不大明白…”苬泞弱弱的瞥向太后。
太后一拍桌子，厉声喝道：“苬泞，哀家不管你是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你进门这么长时间，却还是个女儿家的身子，你别以为哀家不知道”
“老佛爷恕罪”苬泞吓得面无血色，扑通跪倒。她以前就知道太后起疑了，可她老人家从来没挑明，今天这是怎么了？苬泞低着头，暗自嘀咕。
太后示意桂嬷嬷搀她起身，两人慢慢走到苬泞面前。
“来，看把你给吓的？”太后扶起苬泞，拉住她的手，柔声说：“其实，哀家今天特意传你进宫不是为了说道你的…”
“老佛爷，您…这是…”苬泞完全糊涂了，她压根儿不知道太后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太后笑吟吟的，“是这样的，再过些日子，三年一度的大选又要开始了。哀家想跟你商量商量，再过两月，哀家从今年新晋的秀女里挑个人指给永琪，你看怎么样？”
“老佛爷…”苬泞委屈了，她俊俏的小脸扭成一团，满脸写着，我不乐意，我不乐意
太后放开她，冷声说：“苬泞，哀家现在来跟你商量，那是给你面子，其实说白了，不过跟你打声招呼而已，你的意见根本不在哀家的考虑范围之内。至于那小燕子，哀家连招呼都懒得跟她打了，免得她闹事儿。反正到时候，哀家挑好了人，会直接送到荣王府去，你只要按着规矩接旨就好了”
“老佛爷，您这是为什么呀？难道您不疼苬泞了么？当初，五阿哥刚成年那会儿，您不是说，为了我以后的日子能过得安生，就暂时不让内务府给永琪房里安排通房了？可现在，一转眼，您怎么就这样了？老佛爷，您这是唱的哪一出啊？”苬泞越说越委屈，最后竟悲悲戚戚的哭了起来。
太后看她这样子有些不忍，又有些不耐烦，微怒的说：“你还敢跟哀家提这茬儿？要不是因为一早认准了你这个孙媳妇，哀家也不会为了你，坏了这宫里的规矩。想来也是，永琪成年后，他屋里头就一直没人，直到和小燕子大婚，他都没碰过什么女人。偏偏那时候，他还婉拒了试婚格格，这么一来，反倒便宜了小燕子那个妖女，她实打实的成了永琪的第一个女人。结果，你看，永琪愣是都被她迷得挪不动步了现在仔细回忆起来，还真是哀家的错。当初哀家怎么就没想到呢？人呐，难免都图个新鲜…”
“老佛爷，您先别自责了，奴婢有几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看着太后痛心疾首悔不当初的样子，边上的桂嬷嬷慌忙插话道。
“你说”太后定了定神，缓缓坐回椅子上。
桂嬷嬷站在旁边，小心翼翼的说：“依奴婢看来,当初高高在上允文允武的五阿哥，之所以会被那刚进宫来的小燕子吸引，应该不是图一时新鲜那么简单。老佛爷您想啊，这新鲜只是一时，可眼下这五阿哥宠还珠格格都好几年啦。奴婢寻思着，这问题应该是出在了骨子里…”
“什么叫问题出在了骨子里？桂嬷嬷，这话怎么说？”苬泞很好奇。
桂嬷嬷笑了笑，“回福晋话，这事儿说白了，就是‘萝卜青菜，各有所爱’嘛。虽然，世间男子大都偏好柔弱温婉懂事可人的女子，可这并不代表，咱们这位，自小生长在深宫里早就见惯了这类美人的五阿哥也好口。显然，从本质上来说，五阿哥似乎更喜欢挑战高难度，兴许，他骨子里就偏好还珠格格那一型的——野性，够味道”
桂嬷嬷一语惊醒梦中人，太后和苬泞深深的对视。
良久，太后轻叹道：“既然如此，哀家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了。”
“老佛爷，您想怎么做？”苬泞一脸担忧的问，她有了不详的预感。
太后成竹在胸的笑着：“既然永琪这么喜欢野蛮泼辣的，那哀家就给他找个比小燕子有过之而无不及的，听说蒙古科尔沁草原上有位敏格格，那性子可不是一般的刚烈…”
“天呐老佛爷…您有没有想过？现在，荣王府里一位还珠格格，已经闹得大家整天鸡犬不宁了，如果再来一位蒙古格格，那以后，我这日子可怎么过呀？”苬泞都快急哭了。
太后瞪了她一眼，“不然你说怎么办？现在看来，永琪是打定主意不碰你了，因为你压根儿不是他喜欢的类型。而他喜欢到心眼里的那个小燕子，又是个惹是生非的主，她还一直没有好消息…”突然，太后压低了声音，“苬泞，哀家坦白告诉你，其实，哀家和皇帝一直都怀疑，永琪当初是真的被小燕子伤到了也说不一定。所以，哀家才会想到再给他指个人，去验证验证也好…”
“老佛爷，那如果在那位蒙古格格进门前，我已经帮您验证了呢？”苬泞试探着问。
太后抚着她的手背，笑道：“那自然是再好不过啦这样一来，那这位蒙古格格就没什么必要嫁进荣王府了，你的日子也安生了。更重要的，只要永琪身体没问题，你在小燕子之前，先怀上了孩子，那你就是永琪的嫡妃而且皇帝说了，和硕荣亲王的爵位是世袭的，传给长子。你可听清楚了，是长子哟”
太后的话是点到为止，苬泞但笑不语。‘长子，何止？嫡长子才对说不定，还是未来的太子’
午后，苬泞回到荣王府，永琪和小燕子都不在。
永琪被老佛爷传到慈宁宫问话去了，苬泞知道。可小燕子不知上哪儿了，一整天不见人。苬泞猜测着，应该是去学士府陪紫薇了。莫名的一瞬间，苬泞突然觉得，女人成了寡妇好可怜所以，她对永琪的重视又多了几分。忙不迭的奔进厨房，悉心准备了几个时辰，晚膳时，苬泞为永琪做了一桌子的好菜，几乎可以媲美满汉全席了，不过，是小规模的。
黄昏时分，永琪回来了。苬泞马上张罗丫头婢子嬷嬷家丁准备开饭，可永琪非要等小燕子回来一起吃。可惜，等到天都黑了，小燕子还是没回来，永琪无奈，这才开始兴意阑珊的吃饭。
看着永琪那副‘失魂落魄’‘神不守舍’外加‘苦大仇深’‘味同嚼蜡’的样子，苬泞恨不得一筷子戳死他想来也是，自己费劲心机呕心沥血累得浑身是汗才做出来的珍馐美味，竟被人这样堂而皇之的无视和忽略，而且，究其原因，居然还是因为一只鸟，也难怪苬泞会气到想杀人了。
晚饭后，永琪便一头扎进了书房，此后的两个时辰，他悄无声息。
转眼，到该安寝的时辰。
苬泞揉着丝帕，在房里来来回回踱步，她正寻思着，今晚小燕子不在，要不要乘机对永琪展开什么攻势呢？可是，她又担心，这样一来，会不利于后面的‘怀柔’政策。毕竟老佛爷今天再三叮嘱了，要潜移默化，不能操之过急。
苬泞好苦恼，左思右想，摇摆不定，最后，当她终于下定了决心，先以弱者的姿态低调着的时候，她的房门却被永琪敲开了。
苬泞心中又是忐忑，又是窃喜。不过，她很肯定，永琪今晚会那么主动，肯定是白天老佛爷跟他说什么了。此刻，她只祈求，永琪心里就算有气，也别撒在她身上，故作镇定的轻哼一声，苬泞笑道：“永琪，你找我？这么晚了，有事儿吗？”
永琪的神情怅然若失，他的语调听不出悲喜，“苬泞，今晚，我歇在你屋里，可以吗？”
“啊？呵…哈…”苬泞的表情无比戏剧化，原本，她正常的反应应该是求之不得才对，可是，她脸上出现的表情却是哭笑不得。苬泞真的搞不清楚永琪想做什么，压抑着内心的焦躁与不安，她故作轻松状，扶了扶鬓角的碎发，讪笑道：“永琪，瞧你说的？你是我的夫君，伺候你，是我的本分，你何须问我的意见？你当然可以歇在我屋里啦，来，进来，先进来坐坐”
“那就好时候也不早了，我看，我们还是早些安置”不由分说，永琪揽着苬泞，闪进屋内。
然后，‘砰’一声，房门关上了
再然后，‘哧’一声，房里的灯灭了
最后，角落里的珍儿翠儿望着黑漆漆的屋子相视一笑，终于如释重负般走了
乾隆挥手，示意旁边伺候的太监都下去，一时间，偌大的房间里只剩父子两人。乾隆上前，搀起永琪，轻声道：“不必多礼了，永琪，你知道朕为什么单独找你来吗？”
“儿臣愚钝，还望皇阿玛示下”永琪毕恭毕敬的说。
乾隆看了他一眼，轻叹道：“反正这里也就我们父子两人，朕就不跟你拐弯抹角了。这次，你随傅恒出征缅甸，确实功勋卓著，满朝文武有目共睹，朕并不糊涂，朕当然也知道。本来，朕打算今天就下旨加封你为和硕荣亲王的，可老佛爷跟朕恳谈了一番，朕决定先把这事儿缓缓…对了，永琪，你知道老佛爷都跟朕说什么了吗？”
“儿臣不知”永琪坦诚回答。
乾隆开始在书桌周围来来回回的踱步，良久，他微微一叹道：“说到底，还不是因为你暂无子嗣的事儿。永琪，你也知道，一直以来，宫里都有些传言对你不利。其实，说白了，老佛爷是在担心，朕会一时冲动，误将这万里江山的重担，交付给一个无后的皇子…”乾隆悠悠的说着，他的暗示不言而喻。
永琪没接话，乾隆不明说，他就不准备开口，毕竟这事儿还真不大好意思拿到台面上来讨论。
眼见永琪半天没反应，乾隆上前，拍拍他的肩膀，说：“永琪啊，其实，即便老佛爷不提这茬儿，什么时候方便，朕也会来跟你谈这事儿的…”
“皇阿玛，你要跟儿臣谈什么？”永琪眼中有掩饰不住的惶恐和不安，他猜测着，是不是乾隆又打算让他纳妾了？这眼看，乾隆三十年的大选要开始了。
乾隆一直不说话，盯着永琪，从上到下，一遍又一遍，细细的打量。最后，他靠近永琪身边，压低声音道：“永琪，你坦白告诉朕，当初小燕子伤了你，你真的全好了吗？”
“呃…这…”永琪满脸羞囧,一时语塞。好不容易，他回过神来了，忙道：“有劳皇阿玛挂心了，儿子一切安好”
“一切安好？真的？那你和小燕子，成亲都那么久了，怎么一直没有好消息？还有苬泞，她进门时日也不短了呀”乾隆满脸狐疑，摆明了不信永琪那话。
永琪被乾隆看得浑身不自在，无奈的感叹：“皇阿玛，怎么会一直没有好消息呢？其间，小燕子是怀过孕的，难道您不记得了？只是，两年前，九州清晏火灾后，小燕子血崩。那次意外让她的身体亏虚得很严重，当时胡太医说了，短期内小燕子若再怀孕，会有滑胎的危险，我们这才一直没有要孩子啊其实，今年闰二月，也就是南巡回京那会儿，小燕子又怀孕了…只是…只是…总之，都怪儿子不好。最后，我们的第二个孩子还是没能保住…”
乾隆惊得长大了嘴巴。
永琪已经受不了他又是担忧又是狐疑的眼神了，一咬牙，干脆和盘托出算了，“至于苬泞嘛…还望皇阿玛恕罪…她进门后，儿子压根儿没碰过她”
“什么？”乾隆被永琪的话气的吹胡子瞪眼。一时间，他都不知该作何反应了，睁着一双铜铃般的牛眼，瞪着永琪。
永琪被他这夸张的反应吓得扑通跪倒，“皇阿玛您别生气，儿臣知错，儿臣知错了…”
“你知错了？那你倒是给朕说说看，你都错哪儿了？”乾隆脸上的神色阴晴未定。
永琪猜测着回答：“儿臣不该专宠小燕子，冷落苬泞…”
“噗”乾隆忍不住笑出声来，又是摇头，又是叹气的说：“永琪啊，你怎么就不明白呢？朕今天跟你生气，不是气你专宠小燕子。说白了，这是你屋里头的事儿，朕懒得管。还有，你别忘了，当初这小燕子可是朕指给你的，现在你们鹣鲽情深如胶似漆，朕高兴还来不及呢…只是，你有没有想过，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专宠了小燕子那么多年，可她却没能为你生下一男半女，那你是不是该考虑考虑，换个人来帮她完成这传宗接代的任务？还有，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考虑，你觉得，小燕子将来能承担起母仪天下的重任么？”
“皇阿玛，您这是…”永琪不敢继续说下去了。
乾隆凝视着他，“别告诉朕，你不知道，朕对你抱有怎样殷切的希望？”
乾隆的语调有些愠怒，永琪仰起头，迎上乾隆的目光，真诚的说：“皇阿玛，既然您已经对儿子开诚布公了，那儿子对您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坦白说，我从来没有想过，将来有一天要坐上那个位子。”
“永琪…你…”乾隆震惊了，或者说，他震怒了，他不敢相信，他的儿子居然会不屑于皇位，他一直以为这是人世间每个男人的梦想。
永琪的声音很轻，也很平静：“皇阿玛，您当初给我封王，选了个‘荣’字，我已然明了您心中所想。可说句实话，这隐太子还真不是那么好当的。您不知道，就在您给我封王后我开府出宫前那段日子，景阳宫里，有人曾几次三番对我和小燕子下药。后来，最严重的一次，差点儿弄得小燕子终身不育。现在想想，这么久以来，我们一直没有孩子，可能跟这事儿也有些关系。”
“居然有这种事儿？那当初你为什么不及时上报？还有，小燕子现在怎么样了？她的身体全好了吗？她还能不能生孩子？”乾隆一迭连声的问。
永琪作揖，平静的说：“有劳皇阿玛挂心了，好在当初发现得及时。现在，小燕子的身子已无大碍。至于下药的事儿，儿子当初没有及时上报是有苦衷的…”
“什么苦衷？”乾隆打断了他，急问。
永琪慢条斯理的说：“起初的时候，这事儿被苬泞主动揽了下来，儿子自问对她于心有愧，这事儿便不了了之了。可后来，深思熟虑下，我发现事有蹊跷，派人仔细调查才得知，这事儿居然和皇后娘娘有关。皇阿玛，您也知道，平日里，小燕子是和令妃娘娘比较亲近，她与皇后娘娘几乎就没有过交集。所以，让她贸然跑去跟皇后娘娘‘谈天’，而且，伺机还要谈出点儿什么来，这是不可能的。而对于我而言呢，不管怎样，皇后娘娘都是我的嫡母，平日里，我也都尊称她一声‘皇额娘’。既然如此，我就更没资格去质问她什么了。原本我打算在南巡的时候，找个适当的契机，跟皇额娘开诚布公的谈一次。让她了解，我无心皇位，日后亦不会威胁到她的十二阿哥。可惜，突然间，出了夏姑娘那件事，皇额娘就这么没了。常言道，死者为大，我觉得，从今往后，也再没什么必要提那些过往了。所以，时至今日，我才对皇阿玛道出了原委。”
乾隆沉默，良久，无语。
终于，他抬头，下定决心般凝视着永琪，轻声说：“有些事儿过去了就算了。你今天就当什么都没说过，朕也当什么都没听到过。”
“儿子明白”永琪心领神会。
乾隆浅浅一笑，“永琪，今天，朕知道了，原来你的身体一直都很好，并不像外间传言的那样，朕倍感安慰只要过些日子，小燕子或者苬泞有了好消息，朕马上下旨，晋你为和硕荣亲王，到时候，老佛爷应该就不会再说什么了。至于你刚才跟朕说的，无心皇位的事儿，你回去再好好想想…”
“皇阿玛，对此，儿臣早就想通透了!”永琪抢白。
乾隆朗声打断他，“永琪别怪朕没提醒你你是个男人，而且是个生在帝王家的男人，从你出生的那一刻起，你身上背负的责任就已经注定了，很多事情根本由不得你选择”
“皇阿玛…”永琪几欲辩白。
乾隆摆摆手，示意他噤声，“永琪，你有没有想过？朕今年已经五十五岁了，这年头，年过半百的人还有多少日子可盼？你再看看朕的儿子们。你大哥永璜，二哥永琏，都没养大。前几年，你三哥永璋也没了。你四哥永珹，六弟永瑢，早都过继出去了。你七弟永琮只活了一年零八个月，你八弟永璇是文人作风，更何况他还有足疾，上不得大场面。你九弟和十弟早夭，连名字都没起。你的十一弟永瑆更不用说了，如果朕说永璇是文人作风的公子哥的话，那这永瑆就是咱们爱新觉罗家百年难得一遇的‘艺术家’满洲尚武，他这般附庸风雅，华而不实，实属忘本至于你十二弟永璂嘛，他皇额娘死的时候是以贵妃礼发的丧，而且还没有谥号，他自然就此便失了继承权。后面的小十三永璟和小十四子永璐都没了，现在年幼的，唯一活下来的就是小十五永琰。虽然，大家都说他天资聪颖，可到底，这日子还长着呢，说知道他将来长大了什么样？所以，永琪，你倒是给朕说说，这眼下，除了你，朕还能指望谁？”
“我…这…”永琪喉头哽咽，不可否认乾隆字字珠玑，说得在理，他无语反驳。
“永琪，如果可以，朕也不想逼你做这隐太子。可是，朕根本没得选择…说真的，朕了解你心中所想，你想简简单单一辈子，做个辅政亲王，守着你的小燕子，‘一生一世一双人’，对不对？”
永琪眼中泛泪，所谓父子连心，他此刻才真正深有体会。刚准备开口说两句，乾隆话锋一转，“可你得记住，很多事情，朕了解，并不代表朕赞同”永琪好庆幸自己刚才没说出些煽情的话来，不然非被自己的阿玛噎死不可。
乾隆搭着永琪的肩膀，无奈的叹道：“永琪，朕可以答应你，日后，如果朕真的找到了比你更适合的接班人，那么，朕一定成全你，让你和小燕子长相厮守一辈子。可眼下，你是朕唯一的选择，唯一的希望，唯一的倚仗，朕真的很需要你来帮朕稳定民心。所以，日后，有些混账话，不许再说了，听到没有？”
“是儿臣知错了，儿子谨遵皇阿玛教诲”永琪诚恳的说。
乾隆笑了，笑得欣慰而释然。
同一时间，太后派人将苬泞火速宣进了慈宁宫。
“老佛爷吉祥”苬泞进门，甩了甩帕子，屈膝，给太后行礼。
太后端坐高处，望着她，故作平静的说：“苬泞，哀家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皇帝准备加封永琪为和硕荣亲王了”
“是吗？太好了”永琪说过，以后一切封赏小燕子都会让给她，看来她要做荣王妃了，苬泞喜不自禁。
太后拿起茶碗，轻轻抿了一口，叹道：“唉，但前提是永琪得有后才行”
“老佛爷，您这话什么意思，苬泞不大明白…”苬泞弱弱的瞥向太后。
太后一拍桌子，厉声喝道：“苬泞，哀家不管你是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你进门这么长时间，却还是个女儿家的身子，你别以为哀家不知道”
“老佛爷恕罪”苬泞吓得面无血色，扑通跪倒。她以前就知道太后起疑了，可她老人家从来没挑明，今天这是怎么了？苬泞低着头，暗自嘀咕。
太后示意桂嬷嬷搀她起身，两人慢慢走到苬泞面前。
“来，看把你给吓的？”太后扶起苬泞，拉住她的手，柔声说：“其实，哀家今天特意传你进宫不是为了说道你的…”
“老佛爷，您…这是…”苬泞完全糊涂了，她压根儿不知道太后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太后笑吟吟的，“是这样的，再过些日子，三年一度的大选又要开始了。哀家想跟你商量商量，再过两月，哀家从今年新晋的秀女里挑个人指给永琪，你看怎么样？”
“老佛爷…”苬泞委屈了，她俊俏的小脸扭成一团，满脸写着，我不乐意，我不乐意
太后放开她，冷声说：“苬泞，哀家现在来跟你商量，那是给你面子，其实说白了，不过跟你打声招呼而已，你的意见根本不在哀家的考虑范围之内。至于那小燕子，哀家连招呼都懒得跟她打了，免得她闹事儿。反正到时候，哀家挑好了人，会直接送到荣王府去，你只要按着规矩接旨就好了”
“老佛爷，您这是为什么呀？难道您不疼苬泞了么？当初，五阿哥刚成年那会儿，您不是说，为了我以后的日子能过得安生，就暂时不让内务府给永琪房里安排通房了？可现在，一转眼，您怎么就这样了？老佛爷，您这是唱的哪一出啊？”苬泞越说越委屈，最后竟悲悲戚戚的哭了起来。
太后看她这样子有些不忍，又有些不耐烦，微怒的说：“你还敢跟哀家提这茬儿？要不是因为一早认准了你这个孙媳妇，哀家也不会为了你，坏了这宫里的规矩。想来也是，永琪成年后，他屋里头就一直没人，直到和小燕子大婚，他都没碰过什么女人。偏偏那时候，他还婉拒了试婚格格，这么一来，反倒便宜了小燕子那个妖女，她实打实的成了永琪的第一个女人。结果，你看，永琪愣是都被她迷得挪不动步了现在仔细回忆起来，还真是哀家的错。当初哀家怎么就没想到呢？人呐，难免都图个新鲜…”
“老佛爷，您先别自责了，奴婢有几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看着太后痛心疾首悔不当初的样子，边上的桂嬷嬷慌忙插话道。
“你说”太后定了定神，缓缓坐回椅子上。
桂嬷嬷站在旁边，小心翼翼的说：“依奴婢看来,当初高高在上允文允武的五阿哥，之所以会被那刚进宫来的小燕子吸引，应该不是图一时新鲜那么简单。老佛爷您想啊，这新鲜只是一时，可眼下这五阿哥宠还珠格格都好几年啦。奴婢寻思着，这问题应该是出在了骨子里…”
“什么叫问题出在了骨子里？桂嬷嬷，这话怎么说？”苬泞很好奇。
桂嬷嬷笑了笑，“回福晋话，这事儿说白了，就是‘萝卜青菜，各有所爱’嘛。虽然，世间男子大都偏好柔弱温婉懂事可人的女子，可这并不代表，咱们这位，自小生长在深宫里早就见惯了这类美人的五阿哥也好口。显然，从本质上来说，五阿哥似乎更喜欢挑战高难度，兴许，他骨子里就偏好还珠格格那一型的——野性，够味道”
桂嬷嬷一语惊醒梦中人，太后和苬泞深深的对视。
良久，太后轻叹道：“既然如此，哀家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了。”
“老佛爷，您想怎么做？”苬泞一脸担忧的问，她有了不详的预感。
太后成竹在胸的笑着：“既然永琪这么喜欢野蛮泼辣的，那哀家就给他找个比小燕子有过之而无不及的，听说蒙古科尔沁草原上有位敏格格，那性子可不是一般的刚烈…”
“天呐老佛爷…您有没有想过？现在，荣王府里一位还珠格格，已经闹得大家整天鸡犬不宁了，如果再来一位蒙古格格，那以后，我这日子可怎么过呀？”苬泞都快急哭了。
太后瞪了她一眼，“不然你说怎么办？现在看来，永琪是打定主意不碰你了，因为你压根儿不是他喜欢的类型。而他喜欢到心眼里的那个小燕子，又是个惹是生非的主，她还一直没有好消息…”突然，太后压低了声音，“苬泞，哀家坦白告诉你，其实，哀家和皇帝一直都怀疑，永琪当初是真的被小燕子伤到了也说不一定。所以，哀家才会想到再给他指个人，去验证验证也好…”
“老佛爷，那如果在那位蒙古格格进门前，我已经帮您验证了呢？”苬泞试探着问。
太后抚着她的手背，笑道：“那自然是再好不过啦这样一来，那这位蒙古格格就没什么必要嫁进荣王府了，你的日子也安生了。更重要的，只要永琪身体没问题，你在小燕子之前，先怀上了孩子，那你就是永琪的嫡妃而且皇帝说了，和硕荣亲王的爵位是世袭的，传给长子。你可听清楚了，是长子哟”
太后的话是点到为止，苬泞但笑不语。‘长子，何止？嫡长子才对说不定，还是未来的太子’
午后，苬泞回到荣王府，永琪和小燕子都不在。
永琪被老佛爷传到慈宁宫问话去了，苬泞知道。可小燕子不知上哪儿了，一整天不见人。苬泞猜测着，应该是去学士府陪紫薇了。莫名的一瞬间，苬泞突然觉得，女人成了寡妇好可怜所以，她对永琪的重视又多了几分。忙不迭的奔进厨房，悉心准备了几个时辰，晚膳时，苬泞为永琪做了一桌子的好菜，几乎可以媲美满汉全席了，不过，是小规模的。
黄昏时分，永琪回来了。苬泞马上张罗丫头婢子嬷嬷家丁准备开饭，可永琪非要等小燕子回来一起吃。可惜，等到天都黑了，小燕子还是没回来，永琪无奈，这才开始兴意阑珊的吃饭。
看着永琪那副‘失魂落魄’‘神不守舍’外加‘苦大仇深’‘味同嚼蜡’的样子，苬泞恨不得一筷子戳死他想来也是，自己费劲心机呕心沥血累得浑身是汗才做出来的珍馐美味，竟被人这样堂而皇之的无视和忽略，而且，究其原因，居然还是因为一只鸟，也难怪苬泞会气到想杀人了。
晚饭后，永琪便一头扎进了书房，此后的两个时辰，他悄无声息。
转眼，到该安寝的时辰。
苬泞揉着丝帕，在房里来来回回踱步，她正寻思着，今晚小燕子不在，要不要乘机对永琪展开什么攻势呢？可是，她又担心，这样一来，会不利于后面的‘怀柔’政策。毕竟老佛爷今天再三叮嘱了，要潜移默化，不能操之过急。
苬泞好苦恼，左思右想，摇摆不定，最后，当她终于下定了决心，先以弱者的姿态低调着的时候，她的房门却被永琪敲开了。
苬泞心中又是忐忑，又是窃喜。不过，她很肯定，永琪今晚会那么主动，肯定是白天老佛爷跟他说什么了。此刻，她只祈求，永琪心里就算有气，也别撒在她身上，故作镇定的轻哼一声，苬泞笑道：“永琪，你找我？这么晚了，有事儿吗？”
永琪的神情怅然若失，他的语调听不出悲喜，“苬泞，今晚，我歇在你屋里，可以吗？”
“啊？呵…哈…”苬泞的表情无比戏剧化，原本，她正常的反应应该是求之不得才对，可是，她脸上出现的表情却是哭笑不得。苬泞真的搞不清楚永琪想做什么，压抑着内心的焦躁与不安，她故作轻松状，扶了扶鬓角的碎发，讪笑道：“永琪，瞧你说的？你是我的夫君，伺候你，是我的本分，你何须问我的意见？你当然可以歇在我屋里啦，来，进来，先进来坐坐”
“那就好时候也不早了，我看，我们还是早些安置”不由分说，永琪揽着苬泞，闪进屋内。
然后，‘砰’一声，房门关上了
再然后，‘哧’一声，房里的灯灭了
最后，角落里的珍儿翠儿望着黑漆漆的屋子相视一笑，终于如释重负般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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