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筹练新军

    要完成平乱并实现治藏方略，用铁腕和真正收服人心的力量牢牢维系一支属于自己的实力刻不容缓。1911年，也就是辛亥革命和云南讲武堂第一期学生临近毕业当年，范石生、杨蓁进入新军十九镇七十五标见习担任少尉排长，同时在七十三标、七十四标进行秘密联络，为护送蔡锷掌握军队打下基础。而苏兰香和龙云心机眼光又与众人不同，主动要求至关系最为复杂、军官组成多有北方人且反动者与进步者鱼龙混杂的马队第十九标见习。

    七十三标至七十五标倾向革命同志者较多，以后有名的滇系将领如张开儒、蒋光亮等掌握部队多半是在此打下基础，而马队第十九标关系极其复杂、反动者不在少数，历史上的云南辛亥重九起义没有掌握马队、仅凭顾品珍率讲武堂骑兵科学生与敌军马队拼杀，苏兰香与龙云至马队第十九标掌握部队，自然有他们的用意在。

    至马队第十九标掌握部队，可不单纯是为了给辛亥革命争取一份力量，毕竟鱼龙混杂对单纯的革命者来说未必是好事。苏兰香考虑到，这种有北洋系及保守力量混入的部队，和大部分由青年革命学生同志组成的部队，是有很大区别的，两者皆有可用之处，世上没有无用之兵只有无为之将，只看用在什么人手里、为什么目的以什么方式来用。她要完成她的政略，尤其是看似油滑实则有用的政略，有北洋系及保守力量混入的部队的确可以为她所用。

    苏兰香认为，这两者的区别在于，大部分由青年革命学生同志组成的部队，固然容易利用之来确认个人的精神影响力和成为代表国之精神的精神领袖之路打下基础，但这样的部队有两个致命的弱点，一是既容易利用之走上成为代表国之精神的精神领袖之路但也容易受到其他思想影响导致思想变动难以控制，二是可能存在热血背后的软弱性和把他们的思想强加于人这类习惯，对于具体要完成的目标而言，还是暂缓使用这种部队为好。而有北洋系及保守力量混入的部队，既有其落后性和自身弱势所在，但恰当时候取为所用也是有他难以比拟的优点的。有北洋系及保守力量混入的部队，老谋深算的老油条必然多，领会起自己的治藏政略肯定有一套，不会出现没看明白自己的政略做法就强加一腔热血导致坏事和导致破坏自己政略的情况出现，而且某些老油条可以用来跟洋人打交道、恰当领会自己的政略，一用一个准。当然这种有北洋系及保守力量混入的部队劣势也是明显的，各自为自己利益打算、一边明哲保身一边打算自己利益而对大局事不关己的情况必然存在，而且兵油子、惯匪很可能在其中有一定比例。这就需要自己一边用铁腕霹雳手段治军、彻底整顿气象、培养誓死用命的精神；另一边更为关键的，就是用明察秋毫的甄别力和洞察力来严加筛选，哪些人彻底失掉了良心必须毫不留情地解决，哪些人在油滑下有真正的难以磨灭的血性堪当大用，一系列甄别的考查和必须运用的眼力手腕，就要看她自己的了。

    为了一份清醒的政略，不得不用北洋系和保守力量混入的军队，不得不用这类油滑的人领会自己的政略与洋人打交道，不得不在风雨飘摇的国势之路上用自己的一份力量勉为支撑，这种内心的清醒和悲凉是不可避免的。在风雨飘摇的国势之路上，用十分清醒九分铁腕一分油滑八分智慧和平来实现自己的政略，恐怕避免不了这一步。这不是妥协不是软弱，只是为了用谋略来实现国土的完整和进一步力挽狂澜于风雨飘摇之间，相信不少人都有同样的感触。

    这样一来，苏兰香、龙云在马队第十九标任少尉排长，卢汉年纪尚幼自然要跟着龙云，邹若衡性行周密亦准备与三位好友相互提携，故四人均至马队第十九标见习，各以少尉军衔掌握一个排的兵力。

    苏兰香至少尉排长任上后，立即实行铁腕治军，准备恩威并用将她所带的部队变成只畏惧军法和她本人而其他任何力量无法插手的武装力量。上任第一天，她就让众人实实在在看到了她的威慑力和铁腕。

    上任首先要召集部下训话，不过她可不打算用语言训话，而打算直接用行动接连给自己的部下上几课。全排官兵被集合起来时，发现新任排长竟然是一个容貌美丽的女郎，不由得普遍存在轻视心理，根本就没把军令当回事，普遍松懈了下来，甚至有人领头闹事拒绝服从命令。在现代时苏兰香就因为长相非常漂亮而很少有人相信她是物理研究出身，而且因美丽的容颜和看似平和实则强大的心灵而在各方面甚至政商领域遭遇许多漩涡，头巾面纱和美而不知己美的谦和都无法掩盖她的美丽透过帷幕飘溢出来，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但现在，她准备用铁腕和带几分权术色彩的做法给部下们连上几课。

    苏兰香语气相对平和但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点了领头闹事拒绝服从命令的两名士兵：“你，和你，出列。”

    其中一名士兵带着满不在乎的神情上前一步。另一名士兵干脆没有动，斜睨着眼睛看着苏兰香。

    苏兰香仍是淡淡而平和却内里有着令人心惊的威慑力量地说：“知不知道犯上作乱是什么罪名？”

    拒绝出列的那名士兵斜睨着眼睛满不在乎地说：“统带田书年大人是我小同乡，就凭你？”

    苏兰香平和不动声色，语气中却透着不可置疑和令人心惊的威慑力量：“别拿任何人吓我。在我眼里，军人只分为两种，一种是对国家有用的，一种是对国家没有用的。我相信，任何一个国家都不需要不听命令犯上作乱而误事的军人。既然对国家没有用，还留着这种人干什么？别跟我提哪个长官是谁的同乡、亲戚，容得下你这种人给他丢脸？”不动声色但威严地说完，她迅速拔出了腰间佩刀。官兵们一时间惊呆了，还未等他们反应过来，苏兰香已经迅速果决地将手中佩刀劈下，亲手处决了这名士兵。

    血腥的一幕让所有士兵都被震慑住了，没想到苏兰香以军法处决士兵时如此下得去手，一时所有官兵无声地整好军姿肃然站立，苏兰香却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仍是平静而语气内敛中有威严地说：“你们都看好了。从今以后，知道我的脾气，别拿任何人吓我。要想不被淘汰掉，就让自己成为有用的人。别的不多说了，我没有在训练场上发表无意义的长篇演说的习惯，现在开始训练，我要看看你们的底子如何。”说完后淡淡地对刚才出列的士兵说：“训练结束后来找我。”

    血腥的一幕刚刚过去，然而为了建构一个空前统一强大的国家，这种理由其实是没有资格施舍成百个世界成千条生命的。愿心中仍有大海般深沉博大的爱，为这个国家的每一个普通人民献上最真挚博大的一片心灵之爱，兰香啊兰香，以后要统治更多的地方之时，要用大海般深沉博大的爱来征服人心，长鞭和马刀永远不是有力的武器。

    望着军事训练场上的骑兵作战训练，虽然不动声色，但思绪很远。她自然渴望过指挥千军万马、统兵多多益善，但她也梦想过向北风而开襟、博大中粗砺沉默的基调的马背上征战天下横扫四方，梦想过作为一代名将在流血之后提着马刀静静坐下望着夕阳远山而眼神淡远中有浓烈一如回忆起高原家乡去路已明晰却身影不知所归的最后归宿，梦想过征战得天下后自己仍只是一个美艳的女人且只做一个狂野浪漫的爱人，梦想过为一个心爱的男孩兵临城下……梦想总是美的，但百年一梦也终究要醒来。当年在漩涡中为了了解汉人的想法她也曾用所谓的体制内的成熟平和的方式做事与思考，但平稳中的年龄增长之后那种底蕴还是改不掉却越来越强烈啊……亲爱的你们，请不要指责我们或是血性或是责任心或仅仅是早婚的生活方式，你们不曾懂得我们把纵然是恨也化作开阔明亮的博大的爱，正如同我不曾真正了解你为何在经济浪潮中患得患失和以自己的思维方式推断，你们不曾懂得我们为何过早地担负起责任与血性和那种博大的爱，正如同我不曾真正懂得你为何丢弃血性责任却一步步只注重于物质而那么晚地成熟。请不要担心，纵然不能自欺地说心中从没有过恨，但这种感情已化为一片明亮和真爱，所以，请相信，我会和你站在一起。也许终有一天，离开世俗的权力中心而看到比谋略国势更高远的境界，那个时候或许是在缄默中深邃而明亮的独自离去。

    当然这一瞬的思维没有影响她看出训练中的每一个问题。苏兰香不动声色地看过一阶段，拿过一位士兵所用的马刀掂量和观察了一下。在冲击作用中，速度、马刀的重量与重心设计等等都很关键，一点五千克至一点八五千克的马刀比较理想，拿着这么重的马刀带上速度能够起到比较好的冲击作用，当然在不熟练阶段用的马刀是不开刃的以免自伤，但也足以在高速运动中产生较好的冲击力，现在士兵所用的马刀，毫无疑问太轻了，拿着重量和设计都不理想的马刀训练，训练强度也不够，按照完善的训练来说是远远不足的。速度和马刀长度产生的冲击距离也很重要，马刀比较长的时候，手柄设计的长度和角度应该有适宜的重心，还有，弯刀的效果比普通刀要好得多。

    苏兰香详细地向部下们讲解了卡宾枪（骑兵所用步枪，比一般步枪略短）和马刀这两种武器的使用，以及部下们在马刀使用上和冲击力、冲击距离、协同掩护灵活性等方面的问题，甚至还探讨了什么样的马刀威力较大、目前所用的马刀问题在哪里，细微之处也非常专业熟悉，甚至还做了示范，刚才还是军法处置毫不留情的血腥场景，现在又仿佛变成了一个能够与部下仔细探讨武器和战术的军校同学一般耐心和亲近的人，而且对骑兵战术和武器使用如此专业在细节上也尽善尽美，士兵们在短短的时间里看到了苏兰香的两面，不由得对苏兰香多了一种既畏惧又亲切然而更多是敬服的感觉。

    但苏兰香却对此不以为意，她看到了目前部队骑兵训练的缺失之处，在武器装备和训练方式训练强度上都要大幅度整改，要想成为一支真正的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之师，差距还很远。

    训练结束后，刚才出列的士兵按照约定来找苏兰香。苏兰香平和而不动声色地问道：“知道我为什么不杀你么？”

    那位士兵似乎诚实又似乎滑头一般人难以捉摸地回答道：“因为我还有利用价值吧。”但苏兰香毕竟是苏兰香，自有她不同一般之处。

    苏兰香不动声色地冷冷说道：“恐怕你聪明得过头了。既对，又不对，反省清楚了，再跟我说。”

    既然摸清楚了部队训练上所存在的问题，苏兰香即采用非常专业又带了很多骑兵实战经验有效措施的方法训练部队，部下们现在才知道什么叫真正的骑兵训练，以前的只不过是得过且过而已，现在的训练才向他们展现了骑兵实战的新天地。短短时间内，在苏兰香的威严震慑、收服人心和专业素质并加之下，仅仅几十个人的部队气象全然一新。

    得知苏兰香法不容情处决违纪士兵这一事，而且违纪士兵又与统带田书年有沾亲带故关系，苏兰香的顶头上司不由得震怒，既要讨好田书年又怕事情牵连到自己，想把苏兰香从所在部队赶出去。

    苏兰香却不动声色淡淡一笑，要把自己赶出去，恐怕还没有人能带得了自己现在所带的部队，迟早又会请自己回来的，况且，她还另有手段。

    田书年听到之后，却老谋深算得多，派人专门视察苏兰香部队的训练情况，接到回报，田书年不由得慨叹：苏兰香这样的人在下级军官任上，实在是大材小用了。但田书年仍不直接加以干涉，他的老谋深算促使他打算先坐视，而后让苏兰香坐一段时间冷板凳再将苏兰香提升上去。

    苏兰香自然知道以田书年的性格会怎样想，有意让她坐一段时间冷板凳再提升上去是必然无疑的，这是她当年在现代混的时候就已经积累相当经验的一件事，自然有的是办法，一步步往下实施。

    第一步，苏兰香虽然听到顶头上司的话，但她并不主动辞职，在顶头上司实际把她赶出去之前，她还好像浑然不知一样，每天兢兢业业地完成训练部队的任务，部下们虽然听到风闻顶头上司要把苏兰香赶出去这件事，但苏兰香早已预先警告过他们，只要她在部队一分钟，就不允许任何人挑战她的权威，更不允许因此而有任何在训练上的松懈思想，故此，在这样的情况下，她所带的部队仍然是毫无松懈刻苦训练军纪严明的状态。

    第二步，苏兰香的策略，即在顶头上司已经放出话来之后仍然像浑然不知一样兢兢业业于训练部队、部队军心毫无动摇而是同样严明刻苦，这自然已经看在田书年眼里。但此时还没有到田书年出手干预的时候，田书年必定还会继续让她坐一段冷板凳，在她的顶头上司要把她赶出去之后才会出手。果然不出所料，她的顶头上司具体采取动作把她赶出去，苏兰香不急不躁，一句话也不说，立即准备交接工作，但同时她早已谋划好，装作暂时离开的这一段时间里，她要沉下气来认真调研写几份确实没有废话的简明扼要的军事地志和西南五省战区筹划，交上去石沉大海的时候，也就离她重新返回部队和再升一步的时间不远了。

    苏兰香一句话不说，不急不躁地交接工作，暂时离开，认真调研写简明扼要的军事地志和西南五省战区筹划的同时，她要想办法和唐继尧那边搭上关系，于是她暂时回到蔡锷身边，蔡锷和唐继尧关系不错，通过这层关系就可以了。她并不让蔡锷在马队十九标那边为她说话，蔡锷自然心里也有数，苏兰香工作之外，就认真勘察各地地形及各季节变化对行军通道和用兵的影响等，顺便把西南五省共同抵抗外侮的战区规划也详细研究，一段时间内，就倾注心血写出了一篇边境地区军事地志和一篇西南五省战区规划，简明扼要毫不拖泥带水也无废话假话，能够看出她在工作方面的风格。

    传到田书年手里时，田书年仍然装作搁置一旁。苏兰香也不管看上去好像没人在看而似乎石沉大海，仍然认真勘察地形和行军通道以及战区规划之类的问题，心里知道回部队甚至提升一步的时机已经不远了。果不其然，没过多久，田书年就派人请她回去。

    苏兰香心中暗笑，田书年必定还会用权术手段体现他胸怀多宽广、大义灭亲而重视人才的胸怀宽广，而且田书年还会刻意体现他的先打压再提升以体现他胸怀宽广重视人才的权术手段，这一点她是早就熟悉的。她心中早已有了对策，田书年要给她升官，她不要就是了，继续高高兴兴当她的小排长，以退为进，这一方法对以后大有好处。

    果然不出所料，尽管除苏兰香外没人带得了她原来带的部队，怎么说也要把她请出来，但田书年却招招使用权术手段，还要可以体现他的先打压再提升以体现他的胸怀宽广重视人才的权术手段，招招落入苏兰香预计，丝丝入扣一丝不差。最关键的，田书年说出这样一番用权术笼络和打压的话之后，提出要升苏兰香为上尉连长。苏兰香按照心中的心机以退为进，不要升官，暂时继续当她的少尉排长，且说出的话入情入理让田书年无法拒绝、看似谦和并照顾情理和相关人的利益，其实心里自然是和田书年斗智准备以退为进的。

    与田书年用权术手段的斗智，自然承接与发力都如同推手，足以让其他人雾里看花。苏兰香以退为进继续在上尉排长任上训练一支精锐骑兵部队，虽然这样的人在下级军官任上是一种大材小用，但苏兰香真正的势力扩充期在辛亥革命后。

    （ps：红颜这几天忙，没能，致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