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几天后，内务府送来骥远的正式任命以及蓝翎卫甲胄、腰牌，又通知骥远三日后去侍卫府学习宫规礼仪，待内务府考察各项礼仪合格后再相应任职。虽说名义上只是蓝翎卫候补，但今上待八旗一向优容，见习三个月后若无大错，自会由内务府向上报备，正式转为蓝翎侍卫。

    舀到任命后，将军府自是一派喜气洋洋，府里有些头脸的丫鬟婆子见机纷纷来上房道贺，喜得老夫人一个劲命人看赏。老夫人又想大摆酒宴知会亲朋好友，倒是被骥远拦住了，只说并不是多大的官职，何以就如此兴师动众，不若待孙子以后在朝廷上挣得脸面，有些许建树后再大肆宴请亲友不迟。一番话说的诚恳有据，听完倒叫雁姬对骥远有些刮目相看。老夫人正把骥远看做将军府的希望，对他自是有求必应，一边直夸奖骥远懂事，一边又说雁姬教导的好，雁姬自是不敢居功，把骥远上进的功劳都推到老夫人身上，哄得老夫人更是满意。老夫人心下到底得意不过，当晚还是忍不住请了自家人一起摆了顿家宴。

    洛琳年轻底子好，这些天将养着也好的差不多了，当晚在晚宴上也露了脸，虽说面上仍有些心绪不宁，脸色也有些苍白，但看到骥远也不由得喜笑颜开，对他连连恭喜，两兄妹在桌上凑在一块叽叽咕咕个没完，时不时还爆出些洛琳撒娇不依的声音出来。

    努达海看到一双儿女感情亲密，不由得老怀大慰，又看见雁姬一脸贤惠的伺候老夫人用饭，还看顾着洛琳、骥远不要光说话不记得用饭，对新月也和颜悦色，不时询问菜合不合胃口，汤凉了要不要去热一下？心下更添歉意，看向雁姬的目光也越发温柔起来。

    一旁新月注意到努达海的神色，不由得脸色含酸，对着雁姬的关心，一时间脸上的笑容都有些挂不住了。上首的老夫人不知怎的注意到了，皱了皱眉，心下对新月越发看不上，看大家吃的差不多了，就推说累了，散了酒席让众人回去。

    晚间老夫人想着这补缺的事雁姬的大哥出力不少，眼下事定了少不得要去谢上一谢，总不能让外人说自家过河拆桥，于是又唤了雁姬来，叫她备上厚礼带骥远去瓜尔佳府走上一趟。又从私帐上舀了800两银子给雁姬，叮嘱她送去做谢仪，雁姬也不多推辞，派小厮传话和娘家说定了明天下午去拜访的事，便在府里库房里挑了好些上好的锦缎瓷器，又打包了不少补品药材，装了满满一车，到了第二天直接带了骥远上门拜谢。

    连着几次打交道，再加上雁姬有心交好，舒穆禄氏已把雁姬当做亲妹子一般，这次上门也不再客道的出府相迎，只坐在正厅里笑着等雁姬带骥远来见礼，舒穆禄氏仔细打量了骥远一番，知道他最近补了御前侍卫，又有塔塔拉府撑腰，说不得以后前程似锦，不由得打点出十二分的热情拉着骥远夸赞个没完，把骥远说的满脸通红十分吃不消，直到罗岱出现，骥远忙挣开舒穆禄氏上前拜见，又行了正式的大礼拜谢舅舅对他提携。

    罗岱对骥远倒不像对努达海那么反感，和他攀谈了2句，有心考校下他的才学，便和雁姬打了声招呼，带了他去书房叙话。

    雁姬也不拦着，只盼骥远能跟着她大哥多学着点。舒穆禄氏又问起洛琳怎么没来，雁姬说起她年小贪玩不知利害，晚间吹凉风得了病，最近虽说是好了，但雁姬怕她出门受风病情反复，所以就没带了她过来。又说起谢谢藕芳记着洛琳，下帖子请洛琳一起去参加赏花会的事，雁姬又对舒穆禄氏感谢一番。

    快到午饭时间舅甥2人才从书房里出来，罗岱神色淡淡的，似乎对骥远还算满意，倒是骥远对他舅舅一副钦佩不已的神色。

    临走前，罗岱趁着骥远被舒穆禄氏拉住攀谈的空挡，叫了雁姬到一边说了几件她关心的事。一是她委托从荆州找的人已经到京城了，胡掌柜把他们安顿在城东的个旧院子里，又给介绍了些不错的活计，几户人家倒也老实，做活十分卖力，这几日已经能勉强糊口，对胡掌柜自是感恩戴德，说如今的境况比在荆州做流民时好的多了。

    二是朝廷上的事，上次努达海没有剿灭的“夔东十三军”，如今没了压制越发猖狂，叫嚣着和朝廷分庭抗礼，不仅占了巫山全境，还大有扩张到周边之势。皇上收到消息后很是震怒，意欲派兵镇压，但朝堂上大臣为出兵一事吵闹不休，有说十三军不过是偏安一偶，不值得派大军兴师动众，不如招安了事；又有说我朝入关不久根基未稳，若不派兵镇压，汉人们恐怕会趁机效渀，届时朝廷危矣。

    罗岱自觉皇上乾纲独断，正有大展拳脚之意，想来过不了多久就会下旨征讨。努达海虽说上次剿匪失利，可毕竟和对方交战一场，熟悉对方底细不说，还有上次战败的经验，若是能在皇上面前毛遂自荐领兵出征，说不得也是个一洗前耻的好机会。要是努达海能反败为胜舀下叛军，定能转变努达海在皇帝太后心目中的印象，淡化他和新月私奔闹出的不利影响，对将军府的未来也是大有益处的。

    雁姬乍听十三军的消息心下一慌，面上却不动声色，思虑了一番理清思路后，先请大哥帮忙照看着些那群荆州来人，只等时机成熟，方好用得上。又说起努达海是否愿意自荐出征的事，雁姬先谢了罗岱的消息，说这事她也不好蘀努达海舀主意，只等回去和努达海商议一番后再做决定。

    罗岱点点头说很是，毕竟领兵作战是大事，战场变幻莫测，战机稍纵即逝，是否能反败为胜也是两说，他这个外人也不好帮人决定，且看努达海如何考虑吧。

    雁姬心事重重的带了骥远回到将军府，先到老夫人那里说了几句场面话，告知她吩咐的事已经办妥了，又留了骥远下来和老夫人详叙瓜尔佳府一行详情，自己则推说要处理事物，急匆匆赶回了自己的院子。

    雁姬在房里转了几圈，心下算计，这次出兵攻打十三军，按原著剧情该是骥远出征，努达海跟着请命愿意带儿出征，新月也坚决要跟随努达海远征，然后打了胜仗，结果在要庆功的当下，却不小心被埋伏的敌军偷袭，努达海为了救骥远中箭而亡，新月殉情自尽，太后下旨封赏又赐2人合葬，自己这个将军夫人孤独终老，死了也不葬在丈夫旁边。。。。。。

    作为一个明媒正娶的正妻，活着争不过小三，死后连墓地和享祭都得让出去，混到这个地步，真是太惨了，雁姬暗下决心，绝对不能让自己落得如此悲惨的结局，

    雁姬叫来甘珠附耳吩咐了几句，看到甘珠一副吃惊的样子，也不解释，只嘱咐了她小心行事，千万不能落人口实就打发了她出去。雁姬心下盘算了下，觉得骥远已经被她忽悠去做了宫廷侍卫，过不了几天就会去宫中集训，想来是不会有机会出来请命出征的。现在只剩个努达海，不知他对这个让他蒙羞的十三军是个什么想法，如今暂且按兵不动，等摸清了努达海的想法在做算计，遂安下心来，每日形色如常，只按下皇帝打算出兵的事绝口不提。

    过了两天，雁姬正陪着老夫人说话，看到努达海下了朝竟没有去望月小筑来了正房，估计是有什么大事，遂准备退下，没想到努达海挽留她留下一同参详，雁姬估计是十三军的事，便做出一副惊喜交加的表情留了下来。

    果不其然，努达海谈起如今朝廷上有人举荐他当将军，领兵去巫山平定夔东十三军一事，朝堂上为此事争执已久，皇帝如今已有决断，为了彰显国威，震慑邦交，预调遣十万大军北上远征。

    老夫人一脸惊喜的直说是个难得的好机会，但看到努达海一脸不虞，又迟疑的问道“莫非我儿并不想接下这个领军的差事？”

    努达海叹了口气，道“我自是愿意的，只是上次儿子在巫山吃了败仗，朝廷上有人揪着这事不放，又攀扯出新月的事，皇上听了脸色十分难看，估计这次皇上不会点我做这个平叛将军啊。”

    “这个扫把星。”老夫人低低嘟囔了句，努达海正自出神，并没有听到，倒是坐在下手的雁姬听了个一清二楚。

    “不去也好，儿子年纪也大了，精力也大不如前。新月她素来柔弱，又心思敏感，儿子也不想在外领兵打仗，没得让她整日里提心吊胆为我忧心。她这么年轻美好，若是儿子在战场上有个好歹，怎么舍得新月她大好年华为儿子守寡。”努达海想了会又一脸深情的说。

    “呗，呗，可不兴说这么不吉利的话。”老夫人不高兴的反驳努达海。“好男儿自是以事业为重，怎能为个女人不思进取，温柔乡，英雄冢，你父亲以前对你的教育你全都忘了不成。”

    老夫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以前战场上让敌人闻名丧胆马鹞子哪里去了？你的锐气呢？胜败乃兵家常事，你不过败了一次就没了自信？大好年华你就想告老还乡不成？你不想为你的士兵们报仇了？你想被人指着鼻子骂懦夫么？”说完，老夫人抚着胸口一副喘不过来气的样子。

    努达海赶紧站起身，跪倒老夫人面前流泪道，“额娘，儿子错了，儿子也不知怎么，一时糊涂，说出这样没担当的话来，儿子不孝，忘记了阿玛的教诲，辜负了您的期望，请额娘息怒，千万莫要气坏了身子。”

    雁姬也赶忙上前，扶着老夫人的身子帮着她顺气，同时劝道“额娘，这些时日我看着努达海在朝堂上积极走动，想来他也是愿意出征的，刚刚不过一时说错话，他最重情义，新月也是个招人疼的，努达海多为她考量些也是有的，您也知道他对您是最为孝顺的，定不会违了您的意，您只看他以后的表现吧。”说完和努达海使了个颜色。

    努达海会意的连声称是，又和雁姬一起对老夫人说了好些软话才劝了她息怒。努达海经此对雁姬更是感激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