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二章 砂锅粥

    柳柳一早先是去溪一桥边挑了两桶水，这回是实打实的上流水。大概昨日里吃得饱了，生病后的身子也恢复得七七八八了，柳柳觉得手上有两把子力气了，就想着权当这挑水也是种运动，对这身子有益。

    挑完水，柳柳将院子打扫了一番，那女人就出来了。许是昨日糕点的余威，那女人今天的脸色好看多了。昨日里她光顾着那糕点了，也没注意柳柳说的啥。骤然看到柳柳一身完整的衣裳，眉梢一挑，语气不善道：“哪里来的衣服？”知道是郑家丫鬟给的，又眉开眼笑，说道：“下次别要衣服了，换些糕点香肠腊肉什么的。”这女人还真贪心。

    匆匆熬了稀饭，就着咸菜，西里呼噜地早饭就算是吃过了。早饭后，那女人给了柳柳十二文钱去买菜，自己美滋滋地出门了，估计是去串门子了，指不定得跟人说说糕点的事。

    柳柳拎着竹篮出门，先去买了二两猪肉半斤青菜，九文钱买的猪肉上一半是肥膘。家里还有春天里在小溪林挖的笋子，用猪肥膘熬出点油，炒个竹笋肉片，一碗青菜，就是那女人和柳柳一天的伙食，算是极不错的了，开荤了，只是柳柳常常是吃不到的。

    不管那女人给不给吃，番薯还是要焖在饭里焖熟。这身体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营养已经跟不上了，可不能还饿着。

    买了菜，又绕到吴家粥铺。粥铺刚刚忙过早市，罗姨和厨娘张妈正在洗碗，吴掌柜还是一壶茶一本书，柳柳每次来店里他基本上都是这样的状态，悠闲得很。

    柳柳把那几张宣纸拿给吴掌柜。吴掌柜瞅着那几个斗大的字，眉毛就倒过来了。柳柳有些不好意思，那字是太丑了。

    “那纸不看也行，其实主要就是三条。第一，原每日煮各式粥品七种，共计七桶半。现改为上午煮白粥五桶，备一桶；下午根据早市及午时剩粥的情况，再行熬煮白粥。”

    吴掌柜哈哈笑道：“我这铺子哪里卖得出那么多白粥？柳柳，我这铺子最大的优点就是要啥有啥，客人来了想喝什么粥立马都有，也是因为这样，我这铺子才会每日里倒掉那么多粥。如果只卖白粥，只怕粥倒得更多，客人却越来越少了。”吴掌柜不想泼冷水，可事实是这样，没有准备充分的各式粥品，吴家粥铺就真的可有可无。

    柳柳说道：“吴掌柜莫急，听柳柳说完。第二，根据现行准备粥品的配料量，准备配料。除了干货隔夜预先泡发，其余配料洗净即可。第三，购买四十个小砂锅，再去铁匠铺打上两个耐烧的铁架子，架子的样子就照这张图纸的来做，尺寸就是能架在灶上，单格能承住一个小砂锅。”柳柳从那几张宣纸中抽出一张，上面画的就是一个网状图。吴家粥铺里现有两个大灶，这两个铁架子就专门做来配套用的。

    柳柳停下不说了，拿起桌上干净的茶杯，倒上杯茶，慢饮起来。这吴掌柜还真会享受，这是雨前的新茶，茶香馥郁，清而不浊。

    吴掌柜也不是笨人，看着那张图纸沉默半晌，随后拿起那几张看得他倒眉的宣纸看了又看。又看看柳柳，眼中带着惊讶，说道：“柳柳，这法子是你自己想到的？”

    柳柳笑笑说：“也不算是。砂锅粥，盛于……”话到嘴边，一想不对，大倫可没有潮汕。“砂锅粥是我在柳宸的一本闲书里看到的。书上的做法是现煮的，米要先拌油微炒过，这样煮起来比较快熟，粥也更香稠，不易粘锅。然后加入水熬煮至七成熟，再加入配料调料等等，熬至配料熟透味道渗入粥中即可。不过，那样做耗时较长，差不多煮一锅粥至少也要两盏茶的时辰，不符合镇子上食客对粥铺的实际需求。”

    “柳柳想的这种方法，是在那种砂锅粥的基础上进行改良的。砂锅热锅慢而保温力强，将砂锅放入少量水预先放在大灶上用文火保持温热，这样客人来的时候，不需要长时间热锅。等客人点粥后，在砂锅中放入配料，煮至七成熟，再加入预先熬好的白粥，再熬个两分时辰即可。这样熬煮出来的砂锅粥，一样原汁原味，风味不减且更新鲜。最重要的是，这样熬一小锅粥，大概也就是一炷香的时辰，也不至于引起客人不耐。吴掌柜，觉得此法可行否？”

    这个世界的时间单位和中国古代大致相同。一日有十二时辰，一时辰有四刻，一刻有三盏茶，一盏茶有两柱香，一炷香有五分，一分有六弹指，一弹指有十刹那，一刹那也就是一秒钟。按照柳柳的方法，也就是说原本要熬煮二十多分钟的砂锅粥，就可以减少一半的时间，十分钟就可以了。

    这种方法柳柳其实借鉴了两种粥，一种是潮汕砂锅粥，那是柳柳穿越前的最爱；还有一种是源自她以前经常去吃早餐的一家中式快餐店。柳柳在那里吃过没什么菜味的菜粥和没什么皮蛋味的皮蛋粥，那只是为了快捷而已，那家中式快餐店的各式粥品都是直接将菜或其他配料倒入白粥内，搅匀即可。那样的粥徒有形态而已。

    吴掌柜皱着眉头，也不知可否。砂锅是自古以来就有的，用砂锅煮饭煮粥也是常有的，但这么个做法他也没什么把握。而且，似乎还有些问题没有解决，比如这样操作，明显需要更多的人手。吴家粥铺原本只有两个厨娘和他一个掌柜的，只能算是两个半人，因为他这个掌柜基本什么活都不干。

    但吴掌柜觉得，无论这个方法是否可行，这样的想法很有意思。在吴掌柜眼里，相信在小溪镇每一个人的眼里，柳柳都被贴上了可怜、单纯的标牌，还有一点点迟钝。昨日吴掌柜同意让柳柳为店里的事想想办法，根本不抱期望，只是不想堵了柳柳的一腔热忱，给她个报恩的方法，免得心里总是惦记。没想到才一个晚上，柳柳就想出了这样一个法子，暂不论是否可行，但至少已经让吴掌柜对她刮目相看。